那种令人心悸的、无所适从的氛围又回来了。
许眠感觉刚刚被药液安抚下去的体温,又有回升的趋势。他不敢再看江屿,慌乱地低下头,想去拉上校服拉链。
手指却有点不听使唤,拉链卡顿了一下。
一只手伸过来,覆在他的手背上,微凉的温度再次传来。
许眠猛地一颤,抬起头。
江屿握着他的手,帮他把拉链轻轻拉了上去,一直拉到锁骨下方。他的动作很慢,指尖偶尔不经意地擦过许眠颈侧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麻痒。
做完这一切,他并没有立刻松开手,而是就着这个姿势,微微俯身,目光平视着许眠闪烁不定的眼睛。
距离近得能看清彼此瞳孔里的倒影。
“许眠。”
江屿叫他的名字,声音低沉,带着一种磨砂般的质感,刮过许眠的耳膜。
“下次,”他看着许眠瞬间屏住呼吸的模样,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又或许没有,“想吃布丁,告诉我。”
“我给你买芒果的。”
作者有话说:
今天争取5更[垂耳兔头][垂耳兔头][垂耳兔头]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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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务室那令人窒息的静谧,最终是被一阵突兀的下课预备铃打破的。
尖锐的铃声像一根针,刺破了弥漫在两人之间那层无形的、黏稠的薄膜。
许眠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猛地向后撤了一步,拉开了与江屿之间那过于危险的距离。脖颈和手臂上涂了药的地方还残留着冰凉的触感,但被江屿指尖碰过的手背和颈侧皮肤,却像是被烙铁烫过一样,火烧火燎。
“我、我先回教室了!”他语无伦次地扔下一句,不敢再看江屿的眼睛,几乎是落荒而逃,一把拉开医务室的门,撞入了外面喧闹起来的走廊人流中。
江屿站在原地,看着那个仓惶消失在门外的背影,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对方手背肌肤的温热,和校服拉链冰凉的金属质感。
他垂下眼睫,遮住了眸底深处翻涌的、晦暗不明的情绪。
许眠一路狂奔回教室,心脏跳得像要炸开。他冲回自己的座位,一把抓起桌上那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丝毫没能浇灭心底那股无名火。
不,不是火。
是一种更复杂、更陌生的东西。像是揣了一只受惊的兔子,又像是被柔软的羽毛不停地搔刮着心尖,痒,慌,无所适从。
他抬手,用冰凉的矿泉水瓶壁贴了贴自己依旧烫的脸颊和耳朵,试图物理降温。
“眠哥,你没事吧?脸这么红?过敏很严重?”灯泡凑过来,关切地问,眼神里却闪烁着八卦的光芒,“刚才江屿拉你去医务室……他给你上的药?”
“闭嘴!”许眠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把矿泉水瓶重重顿在桌上,“我自己上的药!”
灯泡缩了缩脖子,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但眼神里的探究丝毫未减。
许眠烦躁地抓了抓头,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即将开始的下一节课上。然而,摊开的课本,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却一个也看不进去。
他的感官仿佛被无限放大。
他能清晰地听到斜前方,江屿拉开椅子坐下时,衣物摩擦的细微声响。能感觉到那人落座时,带起的微弱气流。甚至能分辨出,那人与旁人低语时,声线里独有的、冷淡又清晰的质地。
像是有一根无形的丝线,牢牢系在了他和江屿之间,无论他如何试图挣脱,那细微的牵扯感始终存在,时刻提醒着他医务室里生的一切。
接下来的两节课,许眠度秒如年。
他像个高度警惕的哨兵,却又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警惕什么。是警惕江屿再次动“袭击”?还是警惕自己那颗不听话的、总是因为那人细微举动而失控的心?
好在,江屿似乎又恢复了之前那种“无事生”的状态。他没有回头,没有传纸条,更没有再用那种让人心跳停止的眼神看他。
这种刻意的、泾渭分明的无视,本该让许眠松一口气。
但奇怪的是,他非但没有感到轻松,心底反而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
这个认知让他更加烦躁。
放学铃响时,天空毫无预兆地阴沉下来,厚重的乌云低低压着教学楼顶,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土腥气。
“要下雨了!快跑!”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教室里瞬间炸开锅,学生们抓起书包,争先恐后地往外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