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想起小升初那年,在庙里帮外婆点鞭炮。
别人都是拿着长长的香点,她挺勇,她拿个打火机吭哧吭哧就上前了。
外婆在那边烧完草纸,转头一看,忙高声喊让她拿支香,别一会跑不及。
没事。周双话落,扣着打火机便往鞭炮引子那里伸。
后来跑的时候,半截鞭炮皮子炸到她头上,吓得她以为头要被烧焦,猛抬手拨,好在最后啥事没有,那节碎渣没带火星。
外婆确定她没事后,才开始笑话她勇得跟个皮猴子似的,还故作嗔怪地笑骂,看你下回还敢不敢。
妈妈从侧庙出来,听闻事情来龙去脉,也是先笑话一番,然后耐心拎着周双教育,让她以后别这么野,点鞭炮这事得让大人来。
周双咧着笑,没事,要是头真烧焦了,我就顺便剃光,再长一头更漂亮的。
外婆骂她伶牙俐齿没正形,但眼部皱纹又笑得团起来,慈祥且欢乐。
周双正望着公庙方向出神,一道喊声掠过耳畔。
小双。
她回头一看,是村里还算关心她的杨婶。
江下村其实挺大的,远远看,房子像是连成一片,但走近了瞧,其实都建得比较零散。
周双家的屋子算是靠村尾,也就和杨婶家挨得比较近,其他门户那至少都隔着半公里远。
隔得远也好,自从妈妈那件事后,周双平等地怨恨村里每一位嘴碎过的人。
杨婶。她礼貌喊了声。
杨婶手里拎着刚摘的新鲜蔬菜,走到她跟前,晚点吃饭的时候,你到杨婶家里来。
周双表情安安静静,没事,我在家里吃就行。
年夜饭,团圆饭。
她一个外人,又怎好意思去别人家里蹭团圆饭呢。
那不是她的团圆。
杨婶望着她,良久,叹一口气。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杨婶迟疑一阵,终是问,小双啊,杨婶还有个事想问你,就是我这些天总看见一个男生往你家里跑。。。
她微微尬笑着,后边的话没说完。
但周双知道她想讲什么。
嗯,我朋友。她只简单几个字,并没有多言。
小双啊,你莫怪婶子提醒一句,你还在念书,村里人多嘴杂,你如今就一人在家,老有男生往你家里跑,难免会有人说闲话。
周双:没事,让他们说。
你别拗,你还小,可能不懂名声对女孩子来说有多重要。
杨婶,您觉得我是真的不懂吗?
周双目光淡定,可仔细一瞧,眼尾又带点红。
杨婶顿了顿,又是一声叹气,既然你懂,更应该爱护自己,别让你妈妈那样的事重蹈覆辙。
我妈妈什么事。周双不明白,她一没犯错二没害人,错的是她吗?错的是他们,还有那些闲言碎语的人。
杨婶您来劝我,其实倒不如去劝劝那些爱胡乱嚼舌根的人,让他们闭嘴。
杨婶解释说,我当然知道你妈妈也是受害者,但她的结果你也看到。。。
周双没等她说完便纠正,不是也是受害者,是受害者只有她一个,那些人,包括每一个嘴碎的,都是加害者。
她言语中明显多了几分激动,表情也变得更冷,带起点不近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