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她看到她的女儿哆嗦了一下,往另外一个女生的身后挪了点。
……为了避开自己的家人。
“如果不能让裴之一跟我走的话,那还请让我上楼,我们不会打扰你们,你们可以继续吵。”
季泠完全不害怕这些,她生活拮据,但自食其力,她身形清瘦,但她有力气、有技巧、有抵抗坏人的防身能力,所以她站得笔直。
一手往后握住裴之一的手腕,她再次不卑不亢询问:“行吗?”
虽然道理上来讲,没什么出错的,但她的行为和言语其实都很冒犯。
裴永见过不少恶人,只当她也是其中一员,开口就是训斥,以及威胁。
陈巧火气再起,心情复杂至极。
“之一,你……害怕吗?”这句话其实不该问,但她的思绪太过混乱,甚至让她丢失了所谓“大人”的理智与体贴。
站在别人身后的女生仍旧低着头。
她低过很多次头,也劝说过很多次让爸妈别吵了,晓之以情、动之以礼,但独独没表示过自己的恐惧。
因为她害怕——
许久过后,空气中才传来那声若蚊蝇的回话。
“有点。”
“……隔一会儿给我一次定位。”
站在别人身后的女生终于抬起头,看向她的母亲。
她敬爱、亲近,但偶尔也会厌恶的母亲。
人无完人,谁都有缺点,无论什么原因,那些爆在家里的战争都不只是一个人的功劳。
但这一刻裴之一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汹涌的母爱。
爱就生长在那些缺憾的罅隙中。
裴永闻声不可思议,这一瞬间甚至忘却了两个女生,开始谴责起陈巧的不讲道理。
也许他本身对于裴之一去哪里,也是不怎么在意的,他在意的是一切能用来攻击别人的地方。
季泠得到允许后就拉着裴之一离开了,她没再看身后的闹剧。
裴之一出门时还有些恍惚。
“你没跟你妈说过你害怕吗?我看她其实挺在意你感受的。”
“……没。”
“怎么不说?”
“……没你那么厉害。”
季泠不明白,“说不出口吗?为什么?”
大概是空气太冷、太新鲜,天地太白,白到容纳不下任何污垢。
“说不出口,说出口也没用,反而让我更难受。”
季泠依旧无法理解。
裴之一深吸了一口气,“其实我说过类似的,说让他们别吵了,吵架不太好,大家好好说开就行了,这种类似的话。”
“他们没听?”
“听了,然后在下次吵架时会用我来攻击对方,说什么:都怪你,你这么大吵大闹让孩子怎么想。”
季泠哑然,“怎么这样?如果真害怕你乱想,就不会这么说了吧?”
“是啊。”裴之一当然知道,“他们只是控制不了自己。”
说着说着忽然一笑,她看向季泠,面上带着笑容说:“你信不信,明天我回家他们该怎么吵怎么吵,还会用我害怕这一点去讽刺对方不关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