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裴之一慢吞吞收尾,大部分活其实都是季泠干的,她在旁边只能打下手这样子。
现在基本都做完了,季泠在搞热水器。
她其实想喊师傅来,但看季泠一副已经做过功课的样子,犹豫了一小会,没说出口。就这一会的功夫,季泠已经上手了,她就更说不了什么了。
把垃圾扔了,桌面擦了,她搬着小椅子坐在旁边,围观季泠当修理工。
季师傅主要职责是修理,她的主要职责是陪聊。
最后还真给季泠修好了,裴之一迫不及待:“晚上我来洗碗!”
季泠哭笑不得应好。
晚饭后,季泠在写作业,她洗完碗筷后回去,瘫在季泠的床上,嘟囔:“感觉今天好累。”
学习中的人抽空回她:“那你还非要帮忙,我自己就行。”
关键是也没帮上多少忙,还把自己累得够呛。
“……”裴之一听出来她的言下之意了,沉默两秒,郑重其事说:“同桌。”
“嗯?”
“你真会说话。”
“……”季泠确实不大会说话,但这种程度的反话还是听得出来的。
她纠结两秒,觉得裴之一说得也对,半晌憋出一句:“那我下次不说了。”
“……扑哧。”裴之一没忍住笑。
“说吧说吧,本来话就少,再少点就查无此人了。”
不久后,电话铃声响起,不出意外是陈巧,让她赶紧回家。
季泠扭头看她,她摊手表示无奈:看,就是让我今天回去。
“妈妈跟爸爸说过了,今天肯定不吵架。”这种语气,与其说是像在哄小孩,不如说是带着些许恳求。
听得裴之一很难受。
季泠仍旧盯着她。
她偏头,错开了和季泠对视的视线。
季泠便也挪开视线,看到她攥着被角的手。
“好。”她说。
季泠肩膀微落,是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一直都知道不是吗?
裴之一是个很心软的人。
她在感情方面有些堪称冷血的迟钝,或许是因为小时候不跟父母一起住的原因,也或许只是因为她本来就这样。
奶奶说她生下来之前,她父亲就是个赌徒,誓说以后绝对不碰了。
妈妈心软,奶奶心疼,说以后再碰就砍掉他的手,他答应了,安分了几年。
她出生那一年家里开销大,也忙,没出什么事。
大概是在她两三岁的时候,她父亲又犯了,欠了一屁股债。
母亲受不了,丢下她走了,奶奶只是威胁,哪里会真砍掉自己儿子的手,那不就真废了吗?
总之那次家里闹得很乱,她还小,只是睁着一双葡萄大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家人们又哭又闹。
奶奶还是原谅了父亲,父亲又安分了几年。
下次他再犯瘾是在她九岁那年。
心软的母亲早就受不了了,嘴硬心软的奶奶顶破天,也只是拿木棍打两下不成器的儿子。
她再一次睁着一双葡萄大的眼睛,看着奶奶和父亲闹。
父亲在门外抱头痛哭,誓以后绝对好好赚钱养家,声泪俱下。
奶奶在门内,坐在床边抹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