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室的血脉,未免太过草率。
陶枝反问:“姐姐若亲自寻来,大人将如何?把她撵走,只留孩子?若非突生恶疾,姐姐又怎会将孩子托付给外人,想必这也是姐姐出手救我的一大原因,她想托孤,而我愿领这个情。”
这么说,倒也合理。
这女子,总有道理。
良久,陆盛昀才道:“待你出了孝,随我去一趟浦县,我要看看他们葬在了哪里。”
堂堂储君,皇家血脉,不该葬在那般偏僻的荒郊野岭。
陶枝掀了掀帘子:“大人若要迁坟,可否带着姐姐一起?”
又是一阵难耐的沉默过后,陆盛昀深深凝着女子:“如你所愿。”
陶枝微松了一口气,转而,才提到另一桩:“那小豹---”
“你若能证明这物并未伤人,留下也不无不可。”
一听有戏,陶枝便将洗净又擦干的小块碎布拿出,搁在了桌上,对男人道:“仅凭这一点布料,又如何证明小豹子伤过人。”
毕竟,小豹子的呕吐物里,可没寻到骨头类的可疑物。
陶枝还未收拾地上的污秽,就想等着男人来,让他自己看看,自行做判断。
陆盛昀并未拿起碎布,只用好似能洞察一切的犀利目光盯了许久,才问:“你说这是女子之物,可哪个女子会独自外出,身上的衣物用品还被兽误食。”
陶枝不以为然:“世间的女子,总有一些活得不够顺遂,不得不外出避难,条件尚可的,带些盘缠和吃食,只要不遇到匪贼,其实也无碍。”
譬如她自己,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陆盛昀望着女子的目光里更多了几许异样的情绪。
陶枝不自在地避开,却听得男人道:“你婆婆在世时,可有为难过你?”
闻言,陶枝很是不解,但也实实在在地回:“我在娘家过得都不如意,婆家那点为难,又算得了什么。”
陆盛昀眉目稍稍舒展,指了指内室:“这豹子,你且借我一用,我要寻个人。”
陶枝怔了下:“它若有这本事,做点事也不是不成,可它未必会听大人的话。”
陆盛昀更为干脆:“好办,你同我一道。”
陈钰在内室很乖,陶枝不让他出来,他就陪在小豹子身边,摸摸它脑袋,给它暖肚子,忙得不亦乐乎。
小豹子懒洋洋趴地毯上,猫儿似的任由小孩摸来摸去,一点也不恼。
陶枝在门口看了一会,才手一招,把孩子叫到身边,弯下腰同他说事儿:“娘过两日要带小豹子出去办点事,快的话,半日就回了,事办得顺利,小豹子就能留下来。你就在家里,周婶会来陪你,有事就找她,能不能做到?”
陈钰瘪着嘴,很想哭,但忍住了,仍带了点哭腔:“娘早点回,我等娘回,还有二狗子。”
陶枝抱抱孩子,她也不想离开孩子,但为了将来打算,她必须取得陆盛昀的信任,为他做事,是最有用的法子。
回到前院的陆盛昀也没闲着,当即就把刘师爷叫来,命他派人去郑家取几样陈香莲常用的贴身物件。
刘师爷正是一筹莫展之际,见主子有插手的意思,喜出望外,为免主子改了主意,他亲自前往郑家,寻了陈氏的绣帕和香囊等物件,装在陈氏常用的匣子里,一并带了回来。
天色已暗,陆盛昀不便再独自去往后院,就叫周婶把匣子带过去交给陶枝,不必多说,她见了,自然就懂。
周婶一头雾水,恪守道德,主子不让打开,她就不动,可见这匣子乃女子所用之物,里头兴许装了珠宝饰,不禁内心愁。
儿子怎地还不回,大人才和那陶枝聊了一回,就连礼物都送上了,这要是再见个几面,那还得了。
长公主的信,她该如何回。
世子这情形,到底算好,还是不好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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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夜深
陶枝拿到匣子,并未将里头的物件取出,而是直接捧着匣子,打开后,叫小豹凑近嗅闻,以肉干为奖励,闻得越久,形成牢固的嗅觉记忆,奖励的肉干也就越多。
到了敲定的时日,二更天过后,街巷上只剩更夫走动的身影,以及走街串巷来回巡逻的衙差。
陆盛昀上任之前,穗县风气并不好,入了夜后,偷鸡摸狗,寻衅滋事的人就没少过。是以陆盛昀来了穗县头一桩便是整顿民风民纪,并仿照盛京制定了宵禁制度,二更一过,不管做何营生,都得关门打烊,回屋歇着,管你在屋中如何闹腾,却再不能出街溜达。否则,被巡街的衙差现,第一回警告,第二回罚钱,第三回就得去大牢里坐坐了。
就这么施行了半年多,效果显著,闹事的人明显少了,不听话的刁民,陆盛昀也不会留,直接销掉户籍赶出穗县,绝不容情。
罚得够狠,才有人听话,听话了,管理起来,也更轻松。
夜深人静,陶枝走在空荡荡的街上,尚未成年的豹子体型类似看家护院的大黄狗,伴在女子身边,不仔细看,谁又想得到这是一头山里来的小兽呢。
穗县并不大,一条主街,沿路岔开成了几条巷子,陶枝甚至不必多费脚程,只需在每条巷口等着,将小豹爱吃的肉干准备好,不管它穿过巷子深处,有没有寻到人,只要它返回,就喂它肉干,让它开开心心地换个巷子,继续去找人。
这个法子,有点费钱,但确实便利。陆盛昀长手长腿,个头比女子高出不少,却收着步子,不紧不慢地走在女子身侧,未置一词,只看着她如何使唤野性十足的小兽,来来回回地在一条条巷子里穿梭。
经过了四条巷子,却仍没寻到任何线索,陆盛昀倒也不急,他本来就是临时起意,能寻到人,算意外之喜,寻不到,也无可厚非。
反倒陶枝心里打了起鼓,但依然保持镇定,俯身摸摸小豹子的脑袋,安抚道:“没事儿,尽力就好,兴许她本就不在城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