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地动,宫中房屋成片倒塌,母妃一心记挂年幼的弟弟,匆忙之下,把她一人落在了园子里。那时候人人自危,都在奔逃,还是太子路过,现了她,大不了她几个月的文弱少年,愣是将她从废墟之下拖了出来,手上都被粗粝的石头磨出了血,明明疼得厉害,却非要做出哥哥的样子,满不在意地说不要紧。
他若不死,好好做他的太子,顺利继位,即便没什么大的功绩,也会是一个宽宥仁和的帝王,又有贤臣辅佐,守着这片江山并不难。
可到底,可惜了。。。。。。
有豹子在,和悦不敢靠近,只能招招手,示意小儿过来,她想好好看看他。
前世,因着弟弟的关系,她始终不愿正视这个孩子,也不肯承认他就是太子的遗孤,她的亲侄儿,而如今,她想明白了很多事,也释然了。
陆钰看着漂亮的哥哥,只觉奇怪,还没有动,就听到娘在唤他。
“钰儿,过来。”
豹子听到女主子的呼唤,身形如电,几下就闪到了陶枝身边,低下了脑袋,要摸。
陶枝先摸摸孩子,再摸摸豹子,一句乖啊,把两只都夸了,叫钰儿坐在豹子身上不要动,自己则起脚往和悦那边走去。
和悦的注意力也从孩子身上转移到朝自己款款而来的女子身上。
她可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儿,即便前世,和悦已经见过她多次,但隔了一世再看此女,仍觉眼前一亮,美得惊心动魄。
也难怪,历经两世,陆盛昀对此女的执念不曾变过,打破规矩,尚未娶妻便纳了妾,且这妾的衣食住行,比照着正室来,俨然不合规了。
许是不再对陆盛昀抱有幻想,又因着此女对自己有过救命之恩,和悦看陶枝并没有多少偏见,陆盛昀要宠就宠,最好宠过了头,传到京中,叫大家都看看不近女色的陆世子也不过如此。
离京之前,曾有闺中姐妹道陆世子若在那边纳了妾,定要给她好脸色看,和悦面上不说,内心却不以为意。
这些女人打的什么算盘,她算是看明白了,不过是想借她的手收拾她们瞧不上的对手罢了。
她才不会再做傻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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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又一天,完成,终于可以睡了
第28章紧张
浦县的地牢比穗县要脏乱潮湿,晴天尚且阴寒,一场暴雨下来,里头积起水,住在这里的人只会更难受,那是骨头缝里都在酸酸涨涨的疼,不说久了,住上十天半月,人也得废掉。
张勐视人命如草芥,钱只花在他认为该用的地方,这些判定有罪的人的性命,不管该不该死,都不在他的考量范围内。
而如今,恶人自有恶人磨。
张勐自己造的牢房,困住他们一家最为合适。
台阶很长,一路下去,头顶墙上不断有水珠子滴落,衙差想给陆盛昀撑伞,却被他毫不在意地两字不必打了。
黑色的皂靴落在湿滑地面上,一步一步都得走稳,一个不慎就得摔倒。
这地方,关人倒也合适,起码进来了,想出去,就更不易。
哀嚎声,叫骂声,哭泣声,不绝于耳,这地待久了,莫说身体的不适,光是精神上的折磨,就足以把人击垮。
而张勐关押在最深最潮的牢房里,和他判的不日将执行的死刑犯,共处一室。
陆盛昀走到牢门前,透过铁栅栏往里看,张勐披头散,鬓斑白,破布烂衫,被人压在身下不停地揍,直揍得头破血流,却已没了反抗的力气,只剩细弱的哼气声。
衙差觑着大人难辨的神色,小小翼翼道:“这人作恶多端,害苦了多少人,牢里不少被屈打成招的倒霉蛋,心里都积着火,不泄不行,不过大人放心,我们看着在,务必叫这人吊着一口气,轻易不能死。”
毕竟,还得做做样子,走走规程,审一审,判一判,判完之后,怎么死,那就随意了。
陆盛昀嗯了声,再无别话。
背后牢房忽而传出更为剧烈的声响,是另两个犯人摁着张恪的脸在地上磨蹭,把人打得鼻青脸肿,仍不解气,恨声叫骂:“叫你狂,叫你辱我,风水轮流转,你也有今天,再狂啊,起来啊,接着骂啊,孬种,你有什么用,不就有个不要脸的爹。”
不得不说,衙差看了都觉解气。
这些年,张勐父子在县里的种种作为,早就把人心凉透,只是民不与官斗,再多不满也只能忍,如今张家人被陆盛昀查抄惩处,可谓罪有应得,几乎全城同庆,都在高呼苍天有眼,青天大老爷英明神武。
继浦县之后,陆盛昀在穗县也成了神一般的存在。
此次他成亲,不少人自到大宅门前送上了贺礼,各式各样地,有鸡有鸭有酒有瓜果有花树还有陶枝和陆盛昀都爱吃的葱油饼。
就连见惯了世面的和悦,瞧着这些琳琅满目,摆了一地的物品,也分外新奇。
京中的人都以为陆盛昀来乡下做芝麻小官,就是自讨苦吃,却不知他在这里的日子还算滋润,他们认为的穷山恶水,刁民狡诈,都是自己的臆想罢了,这里的风土人情到底如何,只有亲自来这一趟,才能体会到。
很多人都是搁了东西就走,根本寻不到,周婶寻思老百姓的心意,又不是特别值钱的玩意,不收,又显得矫情了,收下了,送礼的人也心安。
更何况,大人确实做了不得了的事,为这里的百姓除掉作恶多端的贪官,这等功绩,史书上留一笔都不为过。
陶枝如今身为陆盛昀唯一的内室,这些东西,她有处理的权利,然而她只叫孩子挑了一些好玩的物件,就让周婶分给下人,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周婶不禁夸道:“夫人体恤我们,也是我们的福气。”
一旁被忽视的和悦倒也不恼,从见了面,她就一直跟着陶枝,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再跟上一世做对比,有相似,也有不同。
和悦甚至怀疑,这女子是不是也跟自己一样,有着离奇的经历,带着两世的记忆,认出自己是谁,却又装作不知。
因着这般猜想,和悦更为关注陶枝的一举一动,似乎要在她身上看出个洞来。
这样过度的关注,也让原本想要忽略女子的陶枝变得愈不自在,原以为京里来的娇娇女对自己这种乡下女子只会奚落鄙夷,多看一眼都觉降低自己的身份,可这位着男装的贵女好似不太一样,看她的眼神并非不屑,更像是带着一种想要钻研的兴味。
但陶枝对这样的女子有点好奇也不愿亲近,因着对方男装打扮,为了避免不知情的人误会,陶枝已经极力远离,但仍架不住这位不知底细的贵客屡屡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