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询问,其实也是告知,他想看了,她总要给的。
陶枝倒也大方,把书递过去,只道:“大人仔细些,我爹将这书买回来时已经破旧不堪,修复了许久才有这样子,再不能损坏了。”
她可没有她爹那么厉害的修复技术。
陆盛昀不以为然,却在接过书时,放柔了动作,不似之前的习惯随意一卷,而是平平整整地拿在手上,一翻开就停不下来。
是夜,陆盛昀已经翻看了大半,兴致仍未减。陶枝只着薄纱亵衣躺在陆盛昀身侧,都未见男人朝她这边看上一眼,这天热起来,她也不想挨气血方刚的男人太近,只把身子一转,朝床内侧又挪了挪,隔了一个人的空隙,眼眸一闭,入睡倒也快。
只不过,到了半夜,昏昏沉沉地,陶枝又觉颈后痒痒的,似有人拿了根羽毛在轻挠,实在烦不过,眼睛尚未挣开,便一手挥了过去,别烦。
这一巴掌,无知无觉地,力道却不小。
陆盛昀捂着鼻子,报复性的在女子香软颈肉处咬了一口,在又一记巴掌挥过来前迅避开,于万籁俱寂,无人得见的深夜,男人眸底璀璨,扬起了一边唇角,如年少时那般绽出一抹肆意明快的笑容,一如那雪后初霁的天光,炫目至极。
仲夏至,搁京中,早就骄阳似火,炙烤四野,然江州气候还算宜人,草木葱茏,密林繁盛,挡去了不少热气,待在家中,少出门,倒也不难捱。
早前,陶枝见过几名当地大户的夫人后,便把后面的拜帖一一婉拒了,一概以消暑为由,待到天气凉快了再约。
除了天气,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陶枝不能为外人道的。
那就是,那豹子,被小儿又改了个名字,唤金宝,前些日,突然变得烦躁,将给它喂食的侍卫咬伤了。
好在,金宝下口不重,已是收着了,咬得并不深。陶枝请了郎中医治侍卫,不惜价钱,用最好的药,也给予了丰厚的补偿。
尽管如此,下人们对豹子还得怕得很,一律避得远远,就连赵科明鸢都不能轻易靠近。
对此,陆盛昀的看法是:“这兽到底是野物,不同于人,一旦成年,便有领地意识,也需去寻母豹繁衍后代,这是刻入身体的本能。我们将它养在院中,本就是强求,它该回归山林,做它该做的事。”
这道理,陶枝也懂。
可养了这么久,到底舍不得,更何况,陶枝也试着同孩子提过将金宝放归山林一事,结果孩子眼圈一红,抗拒极了,当夜还跑到兽舍就着稻草堆抱着豹子一起睡,唯恐他们趁他不在把豹子送走了。
孩子有情义,是个好事儿,可太重情,也难办。
陶枝同陆盛昀说起这事:“不是我不想,我也知金宝这个阶段,确实不适合在人多的地方再待着,但孩子太伤心,我也不忍心。”
慈母多败儿,陆盛昀此时的感想。
但他也就想想,问题还得解决。
陆盛昀将在这边多年,实地考察了数百回方才描绘出来的地形图给陶枝看,这其中,就有陶枝指的两块开垦用的山地,他用朱笔圈了出来,指着那一片相连的山脉道:“往后若在这一带开田,少不了我们也要过去看看,不如就将那物放归在这一带,它既有灵性,我们来了,必然有所感应,到时再见面,不也得宜。它若真有本事,成了这一带的山大王,恣意天地间,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听了男人这话,陶枝眉目舒展,心情也好了不少。
大人不愧为大人,这脑子就是好使。
陶枝脑子也活泛,已经计划上了:“山中凉快,趁这热季,我们去山里住上一阵,消消暑也不错。”
孩子能够看到豹子,就不会那么抵触,待到分离时间长了,渐渐习惯,就不会太伤心了。
“若无虎豹豺狼,倒也行。”
陶枝唇角的弧度一僵,男人又道,“有,也不怕。”
这豹子若不能降服山中野兽,他们好吃好喝地将其养得骨粗体壮,等于是白养了,中看不中用罢了。
有了计划,便要着手行动了。
就在这时,消失一个月的魏祯再次出现,身边已然多了一批随扈,比刚来浦县时要气派多了。
一进门,屁股还没坐热乎,人就毫不客气地找陆盛昀要地儿。
他这回去到灾区,招了不少人,还一拖好几,他已经答应他们,连着家眷一并安置,便不能反悔。
陆盛昀正在改进地形图,将一些山林腹地标得更细,漫不经心地听完,忽而抬头,看着风风火火的桃花美男若有所思。
魏祯不禁后退:“要命没有,要钱可以,但你得给我腾出一块地儿,不然人还没养熟,就得造我的反了。”
陆盛昀招招手,示意人过来,指了地图上的两块地儿:“这一带可行,我特批给你,新建一个村落,我再帮他们找个养家糊口的活计,至于工钱你来出,你养私兵总要花钱的。”
眼前就有个冤大头,不用白不用。
至于这些私兵,兴许将来还能派上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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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变动
魏祯也不是个傻的,相反脑子转得极快,从陆盛昀的话里嗅出点别的意思来,遂格外激动:“怎么?你总算想通了,意识到自己祖辈的问题?”
魏祯这一脉,承袭于惠文太子,即魏祯的祖父,在登上大保的前日离奇驾崩,魏祯父亲又还在娘肚子里未出生,这也使得惠文太子的那些堂兄弟们看到了机会,各方大混战,天都为之色变,最后贤郡王,也就是陆盛昀的外祖父大获全胜,坐上了龙椅。
而魏祯的父亲甫一出生就被封王,远远赐了封地,打出了京城,不经天子传召不得入京。魏祯作为唯一的嫡子,却在满五岁以后就被宣入京,忍辱负重地过了十几年荒唐的生活,才让皇帝打消了疑心,从而得以离京,回到父亲身边敬孝。
然而因着长时间的离家,魏祯在家中更像外来客,顶着世子的名头,却无任何实权,且因着在京中荒唐的那些事,又经过两个庶兄的挑拨,父亲对他极其不满,多次当众斥责他,以致魏祯心灰意冷,负气之下离家,来寻陆盛昀,只为脱离家族,建立自己的一方势力。
魏祯心知陆盛昀和自己是一类人,惯会伪装,也笃定他不会出卖自己,不然那些年在京中,自己暗搓搓地收拾了不少人,陆盛昀早就将自己告,而不是装作不知,甚至有一两回还帮自己打掩护。
魏祯越想越激动:“彦辰若能助我,何愁大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