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令仪心里忽然一阵酸楚,她又想劝他几句:“你倒也不必如此想,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有没有可能,其实你误解你和你哥哥”
“孟小姐,”他打断她,声音轻微:“我很累,让我回去,行吗?”
孟令仪的话梗在喉中,嘴唇张了张,鼻头有些酸:“你还好吗?”
“无碍。”
她眨了眨眼,眼里有隐约雾气,低下头:“可是昨晚我们”
“我不记得了。”
她哑然抬头,喃喃:“可是昨晚不还好好的吗?我以为我以为我们已经”
她以为,他昨晚是特意来陪她的,她以为,他们之间已经更进一步了。
“我先回去了,夜寒风高,孟小姐也早点回去吧。”
他礼貌又疏离地笑了笑,绕过她往回走。
这次,她没有拦着他,他也走的很慢。
孟令仪后知后觉,她是不是说的太重了?
她跟在他后面,踩着他的影子,半晌,又是闷闷地问了一句:
“为什么忽然这么冷漠?”
她低着头,等了半天,没有听到他的回复。
他走在她前面,她的脚步声很轻,几乎听不见,但他能看到,她的影子和他的重叠在一起,穿插勾连,缠绵不休。在黑夜里,他也可以用这样的方式和另一人如此相近,此进彼出,宛若一体,也只有这样的方式,他那些不该有的妄念得到了片刻的欢愉,一丝畅快和眷恋在幽微之处潜滋蔓长,等他慌忙察觉,却已经沉溺其中。
为什么呢?
他捏紧手心,眼眸微闪,悄悄上前半步,让他的的影子和她的错开。
他真是疯了,才会一次又一次把自己的伤口袒露在她面前,才会任由她一次又一次破开他的防线。
她说的没错,她真的看透他了,至少看透了其中一点。
他真可笑。
他真可悲。
她就这样跟着他,跟了一路。
等他到了冷竹苑门口,她还想跟进去,门口的侍卫却一把拦住了她。
孟令仪看着他快要消失,抓紧时机,说了最后一句话:
“其实我今晚来,是来和你告别的。”
他身形顿住,依旧背对着她,但她知道,他在听。
“我哥哥”
她的声音哽咽,她顿了顿,努力压抑住哭腔,眼里的身影却只剩下一个个光点:
“我哥哥说我必须回去,三日后便会来接我,我我要回扬州了。”
扬州扬州离这里并不远,赵堂浔心想。
脚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他想走,却提不起劲,听着她的声音,空茫一片,眼前却浮现出她红红的眼,红红的鼻子,红红的眉毛,红红的下巴。
爱哭鬼。
“可是,这次回去,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
她一边哭,一边絮絮叨叨:
“我哥哥很生气,一直骂我,我爹娘肯定也要骂我一段日子的”
“骂我就骂我吧,我也习惯了,可是你说,我们还有机会见面吗?”
她抹了一把眼泪,被人死死堵在门口:“我在京城光惹麻烦,这下好了,惹了一个大麻烦,我恐怕再也来不了,我我还不想走”
庭院中,月光如水,一道门将两人隔开。
月光流淌在赵堂浔身上,他半边脸被映照得明亮。
扬州和应天不过一日车程,不过她哥哥说的对,她不该待在这里,不该把大好的时光浪费在他身上,她的难过和泪水不过是小孩心性,待过了一段日子,她就会恍然,她当初选择来这里,才是一个后悔的抉择。
至于会不会再见?会与不会,又能如何?
不见更好,本就不是同路人,又何苦纠缠。
百川听到动静,从屋里走出来,便见赵堂浔脸色惨白站在院子里,旁边跟着须弥,须弥来来回回在门口和走动。
他一脸茫然,循声望去,只见孟令仪被拦在门口,脸上水光潋滟。
他快步走向赵堂浔:“殿下,您”
赵堂浔抬眼看他,伸出手,口中艰难道:“扶我一下”
百川慌忙上前,下一秒,赵堂浔几乎浑身脱力,狼狈地往前摔去,又勉强搭住百川的手,撑着立住。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