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慧敏忙扯扯孟令仪袖子:
“悬悬,十十七殿下他”
话还没说完,孟令仪闭了闭眼:“他的事,从此和我无关,不用再告诉我了。”
她声音很轻,尾音微微上扬,带着颤。
徐慧敏手僵在原处,赵堂禹扯了她一把,凑在她耳边,挑挑眉:
“南墙撞多了,终于想通了,好事。”
徐慧敏气呼呼地拍了他一下:“闭嘴吧你,看热闹不嫌事大。”
孟令仪听着二人的耳语,眼睛有点酸,装作是风大迷了眼,伸出手揉了揉。
几人心照不宣装作没看见,虽然孟令仪面上没有承认,可平日里就她这样的热情劲,谁能看不出她对赵堂浔的心思?不过若是平心而论,也不见得是坏事,毕竟,她值得更好的。
徐慧敏又回头,黑夜里,已经见不到赵堂浔的身影。
唯有一匹马,被孤零零地留在树下,踌躇不前,不知是进是退。
马,又不要了吗?
*
围猎之期结束前的最后一个时辰,赵堂浔伤痕累累,却也满载而归。
十七殿下小时被太子殿下教养一段日子后,曾也春风得意,大出风头。不同于从小被养在金笼子里的皇子,他身上有一股韧劲,且不说舞文弄墨多出来的凌厉,他是众皇子中带兵上阵的好手。
唯一的一点,就是打法孤绝,往往单枪匹马,以少敌多,却也不怕伤痛,每每厮杀竭力,是一块硬骨头。
起初,人人不看好他,说他本性低劣,难以教养,后来,却又寄予厚望,说他身上有一股狠劲,假以时日,定然能成大器,再后来,皇后出事,太子陷落,赵堂浔替兄为质,腿废了,太子大势已去,便又说他命带孤煞,灾星降世。
如今,听说他腿好了,见他带着三狼一熊从林中走出,身形挺拔,眼神凌厉,纷纷议论,当初没有看走眼,这孩子,有这样绝境求生的魄力,定然大器晚成。
他生了一副好相貌,眸如点漆,眉长入鬓,鼻悬直莹白,一身是血地走出来,周边前来旁观最后结果的小姐们围了一圈,娇声尖叫骇人,听周遭对他赞誉不绝,又壮着胆子看,见他冷冷扫过来,唇边却带着笑意,貌若冠玉,不由得红了脸,忘却了从前对他腿不能行的嫌弃,眼里只剩娇羞。
赵堂浔和一众皇子跪了一排,人人面前都战利品满满,他抬起眼,越过皇帝赵基,目光遥遥落在赵堂洲身上,哥哥坐在一旁,被他劝阻出林后,按照规矩,不得再入内。
二人对视,赵堂洲皱起眉,冷漠移开。
他自然已经知晓,父皇那日并未找他,他太过相信这个一向乖顺的弟弟,没见到赵堂浔前,他不知他是自己的考量,亦或是受了旁人算计,才如此劝阻他,可现下,看他的猎物是众人中最多,心里隐约有了猜测。
可他想不明白,若是他当真想借此机会被父皇注意到,大可直接告诉自己这个哥哥,为何偏偏设计将他哄骗出局?
赵堂浔见哥哥生气,也已经意料到。他淡淡挪回目光,心里却像是缺了什么似的,空空的,忍不住目光游离,寻找一个身影。
赵堂显长身倚在一旁,斜眼觑着赵堂浔,自己的计划被他跳出来打乱,之前当真是轻视他,原以为他定然已经死在那里,没有除掉大的,至少除了一个小的,却不想,他竟然还能站在这里,还带了这么多猎物。
那头熊,他也曾遇到,若是要猎杀,恐怕得受伤不轻,其余兄弟都不敢相争,那便大家都放过这头熊,没想到,他竟然单枪匹马带回来了。
赵堂显暗自捏紧拳头,没出声。
一旁,八皇子赵堂衍一身白衣却几乎没有什么脏污,倒不像去打猎,如同去林中散心一般,战利品也寥寥,笑意吟吟站在一边,兀自上前与赵堂浔搭话:
“十七弟,你的腿康复得如何了?”
赵堂浔双眸在赵堂衍身上幽幽一转,微笑:
“多谢皇兄关心,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皇帝赵基目光一扫,落在这个自己几乎已经不大记得的小儿子身上,嘴角扬起满意的笑,和蔼问:
“这些都是你一个人猎的?”
赵堂浔答:
“回父皇,八成是大皇兄猎下,我在原地帮哥哥看守,后来却和哥哥失散了。”
“哦?”皇帝眼里光芒一闪,落在一边赵堂洲身上,那日,他慌里慌张跑出来,问自己找他何事,莽撞无礼,赵基很是不喜,责罚他不能再进去。
赵堂洲没想到,赵堂浔竟然会把功劳全都推给自己,也只能配合。
赵基目光在诸位儿子身上一扫,心里自有思量。
众人又是按照规章议程走完,孟令仪休息一日已经宛若新生,身体很是舒朗,心里却总是闷闷的。
她被徐慧敏拉着来到这里,便见那个最不想看到的人,又一次,如她所料,不要命的折磨自己,然后把功劳全都推给别人。
她看不下去,中途站起来,即便已经想过从此和他是陌路人,心里还是忍不住气他。
赵堂浔跪在大殿中央,众人视线都汇聚他身上。
他视线中闪过一片熟悉的影子,连自己也没意料到,这样的时刻,他竟然分神了。
“十七?父皇问你的话,你为何不回答?”
众人屏气凝神,下一刻,却见他脸色一白,身形不稳,竟然吐出一口鲜血,直直晕倒在地上!
尖叫声起,孟令仪走到后门正打算溜出去,听见动静,回头。
第37章荼蘼残(二)“你以后都不会来了吗?……
金光闪闪的大殿中央,少年身上的血爬上厚厚的地毯,他静悄悄地躺在地上,面色平静却惨白吓人。周遭人们起初尖叫,而后缓缓后退,围开一个圈,小声议论,无一人敢上前,无一人上前。
皇帝坐下,老公公一双油亮的眼睛提溜转着,观察皇帝神色,只见赵基先是惊了惊,四下看看,目光在赵堂洲身上停留片刻,赵堂洲顶着父皇一双老迈却精干的眼,芒刺在背地站起,面色古怪,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