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心里思量,自己是如何懂得的呢?是从小,自己哭闹之时,爹爹娘亲围着哄自己,是无措之时,爷爷笑着鼓励自己继续试一试,反正身后还有他呢,是和慧敏腻在一起,有时也会吵架,然后又互相坦诚和好。
如果他不懂,其实,也不仅是他的错。
今日,醒过来,看到那碗黑漆漆的药旁边放了一块蜜饯,那么小的块,安安静静地藏在旁边,就像是他安安静静地坐在屏风外,却笨拙细心地为她把衣服烘干。
她的心忽然被融化了。
他是在学着她对他的方式对她。
所以,只要她愿意相信他,他也能学会怎么去体会旁人的心,怎样去爱一个人。
她原谅他了。
赵堂浔迟迟不作答,孟令仪又开口:
“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他微微一愣,不明白她为何问这个问题。
“今日夜里。”
她点头:“既然要走了,就答应我吧。”
“答应我了,你也不用把命赔给我了,我们一笔勾销。”
他黑黝黝的眸子锁住她,望着烛光在她脸上将细小的绒毛都勾勒地灿烂,不明白,一笔勾销,难道不是谁也不欠谁的,从此再也没有纠葛的意思吗?
既然都要走了,再也不回来了,这个承诺,又有什么意义呢?
孟令仪看着他晦暗不明的神色,打断:“答应我,好不好?”
半晌,他迟疑点头。
“我们回去吧。”
她蹦起来,很是欢快。
他皱着眉,跟在她身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知道他要走了,她就这样开心吗。
他没有打断她,兀自跟着她,两人一起出了客栈,上了马车,顶着浓浓的夜色往回走,一路上,孟令仪时而和他搭话,他却心不在焉,见她越是这样兴高采烈,越是难受烦闷。
终于,他忍不住,问她:
“你今日很高兴?”
孟令仪眨眨眼睛:“自然,我不用嫁人了,摊上这样一个未婚夫,不用嫁了,可不高兴吗?”
他微微挑眉:“为何?”
“因为,因为有你啊。”
因为有他,因为见上了他,所以她心里明白了,她根本就忘不了他,也不会和旁人成亲。
赵堂浔却微微怔住,心里奇怪,她怎么知道他将计就计,将吴秉引到青月在的地方的?按照青月的计划,光让孟令仪中计定然不够,定然还要引来很多人旁观,将事情闹大,才不浪费她的好成算,不出意外,此刻回去,定然已经东窗事发。
也算是自食恶果。
可他不明白,她怎么知晓他做了这些?
不过他没问出口,反而别扭地警告:
“这一次,可长教训了?”
孟令仪轻轻笑了笑:“我不后悔。”
他冷笑,还没出声,就听她又笑嘻嘻地开口:
“若是没有这件事,我们就不会和好,不是吗?”
他低下头,不想理她,可心跳却无端快了几分。
“所以,你来的路上,见到青月了吗?”
他又不解,她到底知不知晓他做了什么?
“见到了。”
“那你替我报仇了?”
他听着她铃铛一般清脆的声音,默默重复那两个字,“替她”?他,是在替她报仇吗?他挖掉她的眼睛,是因为她看了不该看的东西,至于后来引导吴秉去那里,不过是让恶人自食恶果。
“嗯。”
他轻轻应。
“你怎么替我报仇的?”
“你不会想知道的。”
她说过,不喜欢血。
身后,少女的声音陡然放大,像鼓一样哗啦啦敲响:
“你真好,你真仗义,真体贴,你这样,我很开心。”
他的指甲嵌进肉里,对待她的称赞,心里酥酥麻麻,脸上很热,很是不自在,半晌,冷冰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