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令仪忍不住抓住赵堂浔的袖口,往后退了半步,脸色吓得煞白,刀剑不长眼,一些不会武的下人们已经成群地倒在血泊之中。方才围成两行的侍卫们早已打破列队,不少百姓慌忙在其中穿梭,有人一不小心便被一刀砍成两半,惨不忍睹。
码头上哭声遍地,吵闹不堪。
赵堂浔身边的侍卫已经将他们围成一圈,暂时没有人朝他们这里进攻,显然,是冲着赵堂洲来的。
可赵堂浔脸色却有些古怪。他抽出腰中鞭子,拦下其中一名刺客,手起刀落,迅速了结,把人放倒,皱眉揭开此人面罩,五官不似中原人,很是奇怪。
“阿浔,你回来!”
孟令仪有些害怕,她忍不住想叫住他。
可她却在他眉目间看到些许慌乱,远处,赵堂洲高喊了一声赵堂浔名讳,他站起身,回过头,上上下下看了她一眼:
“你待在这里别动。”
话音落,却迟迟没有走,似乎是等着她点头。
孟令仪左右看一眼,的确,若是一直躲在这里,还有不少人守着,似乎挺安全的,可心里终归有些委屈,罢了,她一直知道的,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一定是哥哥。
她扬起一个笑:
“好,你去吧。”
他又深深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一言未发,立刻提步冲进人群中。
他武力高强,打法强悍,似乎对对方的招式很是熟悉,一人能打十个,孟令仪站在远处看着他,心里既欣慰又苦涩。
身边,徐畅颤声开口:
“我爹怎么怎么自己走了?我也想走,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啊”
孟令仪一回头,看他吓得脸色发白,安慰道:
“没事,这都是冲太子殿下来的,我们就在这里待着。”
不一会儿,黑衣人渐渐倒下,百姓们也纷纷远离了码头,局势渐渐明朗,一眼望去,只有一地的血尸,赵堂洲被人团团围在正中,其余侍卫在赵堂浔领头下厮杀,他浑身沾了血,手起刀落毫不犹豫,远远的,她似乎觉得他在看她。
徐畅也渐渐松了一口气:“十七殿下真厉害,看上去也不过一位寻常公子,怎么这么能打。”
徐畅语气艳羡,孟令仪却有些心酸:
“是呀,他很厉害的。”
身经百战,身上这么多伤口,能不厉害吗。
她闭了闭眼,努力不去看那些血淋漓的死尸和风中强烈的血腥气。
忽然,徐畅又惊叫一声:
“孟孟公子,你你看那些人是朝我们来的吗?”
孟令仪睁开眼,只见远处屋檐上陆陆续续跑过一队人马,沿着房檐跳下来,径直朝着他们现在躲藏的位置而来,面露凶光,手里提着的大刀反射着冷冽的光。
她脑子一片空白,怎么回事?接着,脚下发软,回头一看,只见赵堂浔被团团围住,正应接不暇,罢了,是靠不上他了!
她闭了闭眼,声音急促,一把抓住徐畅:“你你会游泳吗?”
徐畅点点头。
人已至眼前,方才留在这里保护他们的侍卫上前格挡,拉开距离,让她和徐畅得以喘息,可明显不如对方能打,被拿下只是迟早的事。
“我们跳下去,绕过这个桥,从那边爬上去。”
“好。”
徐畅害怕得双腿发抖,只能听她指挥。
可就在她跑向水边时,却忽然停了停,徐畅慌忙问:
“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没说话,忽然大喊一声:“别打了,别管我们了!”
接着抓住徐畅的手,一头闷进水里。
冰凉刺骨的河水漫溯全身,她四肢冰凉,头脑里只有一个声音——游过去。
她方才停下来,不敢回头看,怕回头看见方才护着他们那些人头掉在地上,即便素不相识,可她还是忍不住有些愧疚。
她晃了晃头,勒令自己不许再想,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不是吗?她忍不住想去怪赵堂浔,怪他这么厉害,为什么不能守着她,可又转念一想,他如果不厉害,大约也会因为保护她而丧命吧?又或者他很厉害,可也不能因为他厉害就总让他受伤。
她不知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在水底睁开眼睛,远远瞧见远处的木桥桩子,秉着气,和徐畅一起游过去。
岸上,刺客见二人跳水,慌忙甩开纠缠不清的侍卫,追到水边,两人却已经潜在水里,河水浑浊,几乎看不清人影。
与此同时,人群中央,噗通落水声传进赵堂浔耳朵里,他慌忙用刀格挡住攻击,分出心下意识望向孟令仪在的方向,却已经是空空如也。
刹那,心脏一窒,明明人还站在地上,却恍若坠入海里一般,一片片无力的冰凉包裹住,头脑胀痛,呼吸停滞。
“殿下!小心!”
百川慌忙用刀拦下即将落在他肩上的箭,箭头擦着他的脖颈划过,留下一道血痕,他却如同没有知觉似的,愣愣看着河面,他眼力极好,捕捉到河面之下浮动的影子。
“阿浔!你”
赵堂洲察觉到不对劲,立刻出声提醒,可下一瞬,却见他如同离弦之箭不管不顾地狂奔而去。
好在战局已经接近尾声,剩下的人,不一会也被前来支援的府军拿下,赵堂洲的心缓缓定下来,他也看出,此次刺客,并不同于先前的,这些人并非中原人,他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得罪了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