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凤君喜形于色,她犹豫了一下,想着顺杆爬也就这么一回,“点心炭火……”
“都挪过来。”
“那就多谢母亲。”
黄夫人拉着陈秉文的袖子,好一阵依依不舍,林凤君看着心里都不大落忍。半晌她才苦笑道:“秉文,听二哥的话。”
“母亲只管放心。”
一行人又出去了,陈秉文原地站着,谄媚地笑道:“二哥,二嫂。”
陈秉正冷冷地瞧着他,“这里没有外人,不用装模作样。”
陈秉文脸色不变,“有二嫂在,二哥不用担心我不听话。”
“那你要学什么,《礼记》还是《春秋》?”
陈秉文笑嘻嘻地说道,“只怕要从《论语》学起,劳烦二哥了。”
陈秉正一拍桌子,疾言厉色地说道,“六年了,只学了四书?只怕连我房里的鹦鹉也比你识字多些,它俩若是能去应试,只怕秀才都中上了。”,他扫了一眼林凤君,“娘子,你不要多心。”
林凤君只觉得芒刺在背。陈秉文在他二哥眼中,已经不能算个人了。自己连他也不如,在陈秉正眼里大概更是不堪至极。
陈秉正道:“你二嫂年少家贫,自己揣摩着也能读些图画书籍,不可谓不勤奋。你是锦绣丛中养大,不思进取,整日懈怠偷懒……”
林凤君只觉得脸热腾腾地烧起来,她一贯脸皮厚,“不要紧,三弟要学,我跟着学便是。”
陈秉正顿了顿,“当真?”
“当真。”
他像是听到了期待已久的答案,有一丝淡淡的笑容,“反正一人也是教,两个人并不多花几分工夫。”
陈秉文却忽然插了一句:“我想着……二嫂功夫好得很,能不能略教小弟几招。”
她心中暗笑:“果然。”面上却极严肃:“武行里的规矩,不一个头磕在地下认师父,绝不会教你一招半式。”
陈秉文脸色发白,支支吾吾道:“那……差辈了。”
“就看你怎么选。”林凤君笑了笑,“反正你叫秉文,先学文吧。”
他眼中露出绝望的神色,“真的不能通融吗?”
她忽然心里一动,父亲不是没有通融过,结果养出来一条白眼狼。她和陈秉正对了一下眼神,摇头道:“叫二嫂。”
陈秉正点头:“朝闻道,夕死可矣。把这篇写五十遍。”——
作者有话说: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贾谊
第53章学文“天地……”林凤君捧着一本《千……
“天地……”林凤君捧着一本《千字文》,才读到第三个字就念不下去了,陈秉文探头过来,小声地提醒,“玄黄”。
陈秉正冷着脸敲敲戒尺,“读你自己的。”
他对着林凤君说道:“玄是黑色,黄就是黄色。”
林凤君茫然道:“又黑又黄吗?”
陈秉正道:“黑指的是天,黄指的是地。”
“黑黄……我家以前养过一匹马,很乖很听话,皮毛是黑色的,油光锃亮。后来老了,吃的不好就病了,毛色慢慢变黄,最后是黑中带黄,脏脏兮兮的颜色。”她越说越失落,“我爹说那是匹好马,要是养在有钱人家还能多活几年。”
陈秉文凑过来说道:“我家有养马,二嫂若是喜欢,再去挑一匹就是,各个膘肥体壮。”他笑嘻嘻地补一句:“我陪你去骑,庄子里地方大,跑得开。”
陈秉正脸上顿时又黑又黄,跟那匹老马的颜色差相仿佛,不知道是不是被骑马这件事刺激的。林凤君想起陈秉文当街纵马,也一脸阴沉,不再说话,在纸上依样画葫芦地写了几个字。
她是用画画的笔触大概拓出个样子,形状倒是有了,笔划全都不对。陈秉正握着笔杆教她:“先提再按,笔尖竖直。”
她将笔杆握得死紧,只觉得手腕发麻。陈秉正小声道:“娘子,再放一放。”
林凤君犹豫着不知道写什么,顿了顿,只好写了个“一”字,陈秉正看样子还比较满意:“很有力道,不像秉文的字,如同死蛇挂树,半点生机也无。”
陈秉文实在听不下去,将笔往笔架上一搁,“二哥,你……”
陈秉正板着脸道:“怎么?我说错了?”
秉文立刻就没了气势,连肩膀都耷拉下来。陈秉正淡淡地说道:“大声读。”
他自暴自弃地高声朗读:“诗云,於戏,前王不忘,君子贤其贤而……”
陈秉正立刻打断了他,指着“於戏”,“给我再读一遍。”
“于戏。”
陈秉正脸直接挂下来,将戒尺在桌上一拍,啪的一声,震惊四座,“老师上课的时候你干什么去了,但凡这几年间你认真听过一次,也不会读错。”
林凤君好奇地凑过来,陈秉正喝道:“这两个字读呜呼,你听明白没有?”
陈秉文缩着头,一脸不解,“写错了吗?”
林凤君看了看书上的字,“这俩字我认识,是不是印错了?”
陈秉正冷冷地说道:“不是写错也不是印错,自古到今都是读呜呼,听懂没有?”他指一指停在凤君肩膀上的八宝:“跟我读,呜呼。”
八宝晃着身体叫道:“呜呼,呜呼。”
陈秉正看着三弟迷迷瞪瞪的样子,一股怒气升上来,“外头屋檐底下站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