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笑,将眼角的纹路尽数展开了,目光中洋溢着不羁的豪情,整个人潇洒飘逸之至。不光陈秉正心头激荡,连芷兰也看得出了神。
陈秉正几乎要落下泪来,林东华揽着他的肩膀,“陈公子,一个人冲锋陷阵可不成,往往吃亏就在这里。我虽读书少,也知道多力则强,强则胜物。我们几个臭皮匠出出主意,说不定比诸葛亮还精明,你说是不是?”
他微笑道:“伯父说的是。既然如此,我便再回一趟陈府。”
林凤君愣住了:“你……不想在这洗衣做饭了?”
“我回去找些助力。”他笑得越来越开,“来日方长,我绝不敢有一丝偷懒。”
七日后,陈府的侧门停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这马车是青布帷幔,外表朴素。车夫等了许久,才有个高挑的丫鬟拎着包袱出来。
车夫殷勤地笑道:“青棠姑娘这是要出门?”
青棠并不回答,转头左右无人,才小声道:“送大少奶奶出门,不准声张。”
车夫吓了一跳:“我这辆车接送丫鬟仆妇还差不多,大少奶奶怎么瞧得上。再说,您不是服侍二少爷,莫非是另投了明主?”
青棠板起脸来,将一块散碎银子递过去:“主子叫你是荣幸,千万别多嘴。”
车夫千恩万谢地接过去,不一会就见周夫人戴着帷帽出来,青棠服侍着上了马车,压着声音道:“去城外妙清观。”
“好嘞。”车夫一扬鞭子,马车往前冲,青棠高声叫道:“你要死啊,慢些,不要颠坏了大少奶奶。”
“是,是。”车夫很惶恐,“小的毛手毛脚惯了。”
车慢了许多,稳稳地在街道上前行。青棠问道:“快出城了吧?”
“是,姑娘你看前头的城楼……”
车夫抬起手来,突然前面传来一声尖叫,他本能地拉紧缰绳,将车稳稳地刹住了。
车轮前方,有个大概五六岁的小姑娘扑在地上,高声嚎哭着,又冲出来一个略大些的男孩将她拉起来。
小姑娘满胳膊都是血,一滴滴落在地上,红得触目惊心。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男孩怒气冲冲地拦在路中间,指着马车:“什么人撞了我妹子!”
车夫暗叫不好,刚要打起陈府的大旗,忽然想起主子还在车里,只得默默咬牙,心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他跳下车,从怀里掏出青棠给的那块碎银子,“拿去买点药。”
那男孩摇头:“我不要钱。”
“那你要怎样?”
“你陪我妹子去看病。要是摔坏了胳膊,可不是这点银子能赔得起的。耽误她干活怎么办?耽误她找婆家怎么办?”
“我赶着送客人呢。这里去医馆很方便的。”车夫陪笑。“我们是陈府的人,绝不会赖账不还。”
那男孩突然冲上来,抱着他的大腿道:“快来看,快来瞧,有人当街撞伤了人……”小女孩尖利地哭叫着,路人指指点点,车夫急得出了一头汗。
青棠跳下来,“什么事?”
“他不放我……说要陪这小丫头去医馆看病。”
青棠走到马车边,低声说了下情况。周夫人叹了口气,“我看这孩子伤得着实不轻,那就去吧。”
“您呢?”
“你在路边先停一停,我服侍大少奶奶在车上等你。”
一盏茶的工夫,车夫才从医馆出来,陪着笑脸道:“都是我的不是,大少奶奶莫急,天黑之前咱们一定赶到妙清观。”
“嗯。”——
作者有话说: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屈原
“节义廉退,颠沛匪亏。”——《千字文》
第88章决战妙清观静静地立于半山腰,山门两……
妙清观静静地立于半山腰,山门两侧的石狮子头上顶着一小堆雪,往日狰狞的相貌竟有几分憨态可掬。
妙清观的住持是个三十几岁的道姑,面容极是素净,略有些皱纹。她陪着周夫人走上石阶,一袭灰白道袍被山风吹得微微抖动。
“贫道法号静月。”
“静月师太,叨扰了。”
“贫道荣幸之至。”静月师太双手合十,垂下头去。
进了山门,里头意外地宽敞。青瓦上覆盖着白雪,飞檐下垂着长长的冰凌,偶然有鸟儿在屋顶驻足,一些雪粉飘落,簌簌地跌进石阶下的草丛里。
青棠隔着三步远,凝神静气、亦步亦趋地跟随着。
“我是第一次来,没想到如此恢弘壮观。”
“家师羽化飞升前,将这里翻修过,也算了结了她老人家的一桩心事。”静月师太神态严肃,“菩萨慈悲为怀。”
她们走过放生池,里面已经结了冰,像一大块半透明的琉璃,残荷的梗无力地在冰面上支着。
周夫人看得出了神:“明照八表,暗迷一方。但能虚寂,生道自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