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陡然红了脸,“我爹都没催。”
娇鸾拍掌道,“凤君,我专门留了上好的霞光锦,就是给你做嫁衣的。我速速给你操办,找刺绣师傅,一个月工夫就好。”
她偷眼瞧着陈秉正,见他面色阴沉,心里打起鼓来,“你……是什么意思?”
陈秉正揪着信封上的鸡毛,用蜡粘得很牢,拽不掉。他重新拿起信纸,用力抖了抖,又对着太阳看去,确认没有夹层,“四月初二……这封信在路上用了十天。”
“从京城到济州,算很快的了。”
“以这封信里的内容,倒不必如此匆忙,更不需要加急。”他将手指握在一起,望着天上流动的白云,咬着牙道,“李大夫心细如发,这封信单独寄给我,定有原因。”
“你心眼像马蜂窝一样密,没事也瞧出事来。”林凤君拉着娇鸾,“咱们不理他。”
陈秉正在原地来回踱了几步,忽然挺直了身体,沉稳地走向林东华。
“伯父大人。”
林东华正在纠正陈秉文的手型,捏得他好一阵吱哇乱叫。
陈秉正将林东华拉到一边,他愕然问道,“什么事?”
“我想尽快和凤君成亲。”
“有多快?”
“三日内。”
“你开什么玩笑。”林东华眼神中全是愤怒,“上次冲喜,便是仓促得不能再仓促了,我想起来就后悔。如今聘礼嫁妆都未齐备,再重演一次,我如何对得起凤君的娘亲。婚姻是终身相守,怎能容你如此敷衍了事。陈公子,我以为你对凤君一片诚心……”
“伯父大人,我的确是。”陈秉正肃然道。他将信纸双手递上,“李大夫如今在太医院,我有个猜想……”
林东华一字一句地看完了。二人面面相觑,林东华摇头道:“便是国丧,我可以等,最多不过是一年的工夫。我绝不能用女儿的终身去赌。”他突然想到一件事,“难道,难道……”
陈秉正看到伯父眼中杀意陡现,竟像是立刻要将他分尸埋在树下,吓得打了个寒噤,“小可一向以礼自持,决计不敢。”
“那就好。”林东华将信塞给他,“你自己掂量着办。”
陈秉正默然地走回原地。娇鸾正在用软尺给凤君量尺寸,两个人嘀嘀咕咕说得很是开心。
娇鸾笑道:“陈公子,我给你也量一量,新郎新娘齐齐整整。”
他叹了口气,“暂时先不用了。”
林凤君不解地望着他,“难道你想变卦?”
他沉吟了半晌,忽然有个念头冒泡似的浮上水面,“我想先立业后成家。凤君,娇鸾,你俩想不想发财?”
“想啊。”两个女孩同时热情回应,“你有什么路子?”
“娇鸾,你店里头有没有白色坯布或是麻布,最素的那种。”
“那都是染布的底料,济州很少有存货,价格不高。”娇鸾想了想,“你想要的话,我可以去省城进货。”
“我要一批货,放在你店里寄卖。”
“要多少?”
“有多少收多少,至少要一船。”
林凤君目瞪口呆,“你疯了。乡下人进城买布也只要花布,喜庆又漂亮。”
陈秉正脸上波澜不惊,“我可以出钱。娇鸾,你只管去买,卖出去的货款都归凤君。”
第99章省城省城的布庄规模和气派远非济州可……
省城的布庄规模和气派远非济州可比。前厅右侧是一排丈余长的柜台,乌木打造,台面被岁月磨得发亮。柜台后站着五六位伙计,每人面前都摊开着账本,手持毛笔,随时准备为客人量布裁衣。左侧则是一排排货架,按照布料种类分区:棉布、麻布、丝绸、毛料,各占一方天地。
“白色坯布倒是有,不过……一船?那就是一万匹以上。”掌柜很疑惑地盯着眼前这对年轻人,看上去像新婚夫妇,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贵客。
“家里开染坊,试试手。”娇鸾扇着扇子。林凤君是男装打扮,头顶一盏青玉冠,穿一件浅蓝色暗横纹罗直身,潇洒俊秀,跟娇鸾倒是很相衬。
掌柜笑了,原来是刚入行的新手,他摸了摸下巴上的山羊胡子,“坯布不如白绢,粗得很,连我店里的伙计都不爱穿了。”
“白绢不耐脏,也不好洗,坯布就很好。”娇鸾不接话头。
掌柜转了转眼珠子,又朝向林凤君,试探着说道。“这位小哥,尊夫人可真是厉害,在家想必是一言九鼎。”
林凤君微微一笑,“我家的规矩就是都听夫人的。”说完做了个手势,便是要谈价钱。
掌柜用袖子将手笼住,两个人的手指在黑暗里相互触碰,顷刻间变了几招。
掌柜暗暗心惊,这年轻人看上去一派天真,砍价倒是老江湖了,又狠又快。
娇鸾在旁边捏着布样抖了抖,笑道:“质地倒好,棉线又长又实。”
“最好的松江棉。丁娘子听说过没有?弹棉花的手艺一绝。”掌柜借机推销,“染的蓝布是上乘的,价格比坯布高不了一成,买坯布真是不划算。”
“那坯布还是要价高了。”林凤君反应倒快,“再降一些。”
她很有耐心地磨了半天,终于拿到一个合适的价格,掌柜掏出帕子擦汗,“好厉害的小两口,你们不发财可真是老天无眼。”
“小本生意,没办法。”凤君笑了笑,“劳烦掌柜的帮忙叫人送上船,届时我们再清点。”
掌柜瞪大双眼,“运费也要我家来掏?”
娇鸾微笑道,“松江坯布一般都在码头有库房,捎带脚的事。”
掌柜只剩苦笑:“你们两位倒是懂行的,这笔买卖只当是小号交个朋友。日后常来常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