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叫金花。”芷兰抖抖索索地说道。
“金花?”
“多喜庆啊。”林凤君比划着,“招财进宝。”
陈秉正叹了口气,“以后好歹是有诰命的人,我岳父觉得没个陪嫁丫鬟跟着太不像样,所以新买了个人。我本来想着多买两个,她非不舍得。”
“你家里丫鬟本就不少了。”林凤君嘟囔道。她招招手,“金花,起来吧,地上凉。”
芷兰答应了一声,站到林凤君后头。郑越笑道:“林姑娘平实近人,我母亲也是这样,有人伺候就不习惯。”
林凤君点点头:“你娘……”
陈秉正喝道:“叫令堂。”
“令堂是个实在人,从不克扣。”林凤君笑了,“所以郑大人心地特别好,有福气,娶了吉祥如意的好娘子。”
郑越看向林凤君,她眼神无比真诚,全不像作伪。他心中一宽,将猜想放了大半,“多谢。”
他忽然看见了芷兰露在袖子外面的半只手,修长白净,中指指节处有痕迹,是握笔的姿势留下的。
“你这丫鬟识字?”
“可不是。”林凤君赶紧点头,“说是在大户人家干过,所以比别的丫头卖的贵,要一百两银子呢,好不容易才讲到九十两。”
陈秉正忽然笑道:“郑兄若是喜欢,送你就是了。”
郑越摆手:“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一个丫鬟,算得了什么。金花,赶紧给郑大人叩头。”
芷兰走上前来,作势要跪,郑越退一步,“不不……”
陈秉正笑起来,“昭华做了新娘子,还将夫君管的这样严,身边放个人都容不下。我下回见了她,定要好好说几句,德容言功,德为第一,妇人妒忌可是犯七出的。”
郑越慌了,“仲南,千万不要。”
林凤君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叫人不能妒忌,难道已经有了外心?你说清楚。”
陈秉正立时不做声了。林凤君虎着脸道:“金花,我们走。”
她大步流星地走开去。芷兰小心翼翼地瞧一瞧她,又看向陈秉正,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小姐……”
陈秉正看她走远了,才深深叹了口气。
郑越笑道:“弟妹的性子倒是很爽直。”
“毕竟是镖户人家出身。有时候也算温柔,有时候就像倔驴一样,水泼不进。都要成亲了,上个月还闹着一定要去省城走镖送粮食,我拗不过。”
“以后当了夫人,慢慢就好了。”郑越解劝道。
“我也这么想。”
郑越忽然捕捉到一点灵光,“走镖送粮食,到省城?”
“是,几个镖队一起送的。”
郑越眼睛里骤然放出光来,他立在原地想了片刻,“仲南,我恐怕要告辞了。”
“你去哪儿?”
“迟些再告诉你。”
第136章立誓陈家送来的聘礼都堆在林家二楼的……
陈家送来的聘礼都堆在林家二楼的一间厢房里。凤君母亲的牌位前,满目皆是朱漆描金的木箱和礼盒,一叠叠、一重重,直堆到屋顶,几乎要溢出门外来。空气里弥漫着锦缎和檀木的混合气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薰香。每一件聘礼都细心地系着大红色绸花,那绸花结得极为精巧,瓣瓣饱满。金银器皿擦得锃亮,整齐罗列在紫檀木托盘中,反射着跳跃的灯烛光晕。
正中央摆了一套新娘喜服,上头用金线密密地织出缠枝莲纹,烛火下灿然生光。还有一双软底红缎绣鞋,鞋尖各缀一颗硕大的珍珠。
孩子们排成一队,林凤君将软尺伸开,给宁九娘量身长。“做一身丝棉袍子,连带夏天的青布衫。”
小姑娘很配合,踮着脚尖:“姐姐,给我做得大一些,多穿几年。”
林凤君摇头:“九娘,大了不好,总是踢踢踏踏的,练武累赘得很。待大小合适了,颜色就退了,总没有十全十美的时候。”她将几朵绒花插在小姑娘头上,密密的花瓣将头发全遮住了,自己也觉得太满了,又拿下来一支。
她笑了笑,望向母亲的牌位,“以前过年才买得起一朵花儿,今日不同了。”
林凤君从怀里掏出一个红纸包着的小小银锭,递给陈秉文,“你的过年花红。”
陈秉文欢喜的程度超出了她的想象,他将银锭在手里摸了又摸,像是世上难得的宝贝,林凤君笑道:“十两银子,你大概瞧不上。”
“瞧得上。”陈秉文将它小心地揣进袖子里,“我拿回去给我娘瞧一瞧。她以前说过,这辈子也不指望我挣到一文钱。”
她暗叹一声,“那你比她的期望好了多少倍,以后都是上坡路了。”
他真诚地望着她。他不留神已经窜了很高,比她高一个头,“师姐,都是你的功劳。”
她忽然有点莫名的窘迫,随即坦然地笑了笑,“以后还是叫二嫂吧。”
他垂下眼睛,将手直直地伸展开。林凤君将软尺在他腰里环了一圈,低着头看刻度。头发刚好蹭着他的下巴,痒痒的,但他一点没有动。
楼梯上咚咚一阵响,她转头笑道:“是宁七来了。”
“哦。”
宁七冲进屋里,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师姐,外头世面不太平,都传说……”他偷眼看陈秉文,“瞎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