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延说:“我明天去x省,要去一周。”
陆霓回了神,下意识说:“南方冬天也很冷,在山里要穿羽绒服。”
“好。”
他收拾东西很潦草,箱子一锁推到门口,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陆霓坐在另一边,其实两个人已经相顾无言了。
陆霓在心里酝酿了一些话,但是还没确定要不要在这个时候说。
陈延漫不经心地把玩打火机,在手里抛来抛去,“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陆霓觉得奇怪,第二个男人问她有什么话想说的了,她是演说家吗?陆霓问:“你想要我说什么?”
陈延觉得,陆霓要是说些他不爱听的话,的确不必说,“有件事我忘跟你说了,许拦的丈夫死了。”
陆霓很平静,问:“为什么你比我先知道?”
“也许她们找过你,你没有理会吧。”陈延思忖片刻,“我这次去的地方离你姐姐很近
春鈤
,需要我去看望一下吗?我们结婚的时候,就没有邀请任何人。”
“不用,不要替我做人情。”
“生死这样的大事也不需要?”陈延说,“毕竟是你的姐夫。”
“姐夫?好奇怪,你见过他吗?”陆霓在谈到自己家人的时候,眼里只有无限鄙夷,“那种社会垃圾,混到中年还没有长进,除了打架斗狠,吃喝嫖赌,没有一样拿得出手的本事,死于意外不是很正常吗?”
陈延说:“他不是死于意外,是心脏病发作,没救回来。”
陆霓转过脸,重新审视了下陈延,邵勇死已经是去年的事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在北京的陈延却知道个中细节。
“那很便宜他了,一下子过去。很多人在咽气前都很痛苦。”陆霓说。
陈延没法跟陆霓讨论这些,当然这也不是重点,他现在没有闲心去管别人。
陆霓本来有些犹豫,准备主动跟陈延说自己过去和蒋垣认识,但是现在忽然改变了主意。以陈延缜密的心思,自己发现的真相,可能效果是不一样的。
隔天早上,陈延从家离开。陆霓就收到了蒋垣的微信,验证他的一切预判没有错。
陈延出差以后,陆霓和蒋垣几乎每天都会见面。陆霓平时在花店里待着,蒋垣总是下了班才过来,车停在不远的地方,等她过去。
陆霓处在一种等待的状态里,她知道自己身前身后有两堵墙,左右为难,毫无办法。
也没什么特别的事,两人只是吃饭,散散步,就把她送回去了。也不怎么谈论陈延,没什么好谈的。气氛似乎达到一种不属于他们的境界,君子发乎情,止乎礼。
陆霓偶尔会跟蒋垣说自己职业的前景蓝图,她不想只当个满足穿衣吃饭的小老板。蒋垣很公平,作为条件交换也说了目前自己公司几方鼎立的格局。陈延有能力,但太过有自己的想法,他作为上司一样不喜欢。
陆霓想到陈延违规操作的前车之鉴,有点心累,“如果他再次摔跟头,你会怎样吗?”
“你想让我怎么对他?”
“我不知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蒋垣什么也不说,就笑笑。陆霓悄悄侧目去看他,其实蒋垣的笑总是内敛含蓄的风格,五官克制,很好看,也没什么距离感。
但放在当下的时间线上,更让她觉得风雨欲来。
*
陈延在结束工作之后,准备回北京。但是他又觉得冥冥之中,是有一只手推着他往前走的。
结婚两年,他知道陆霓过去的所有,一个不向命运低头的励志角色,于陈延而言可能更像一个符号。
但他从来都没机会或时间,亲自去了解自己的妻子。
锂电池工厂在郊区,旁边就是县城。王振给陈延的资料里,陆霓的三姐许拦现今在商场服装店打工。
陈延没决定要去,一来确实没有必要,姊妹两人已经不联系了;二来很唐突。
服装店分早晚班,早班是下午五点半就下班了。许拦一般会跟同事换早班上,因为要接儿子放学。她和邵勇的儿子今年七岁,公婆在乡下生活,并不帮忙,年纪轻轻就过上了养老的生活。
邵勇死了以后,许拦把孩子带在身边,在学校旁边租了个单间,她一边上班一边陪读,母子两人的生活不算太好,但也不算太差。
曾经高调靓丽的小太妹,跟着汽修店大哥叱咤风云,败就败在美貌单出,智商没跟上。不过,现在自己扛起了生活的重担。
服装店门站了好几个年轻女孩,低头玩手机,察觉有人路过,心不在焉地喊一声:“欢迎光临x进来看看。”
陈延一眼就能辨认出哪个是许拦。许拦和陆霓长得太像了,尤其是眼睛。只是许拦要胖一些,经过岁月的蹉跎,年龄感上来了。
陈延等许拦换了衣服出来,才上前去言明自己的身份,他是陆霓的丈夫。他拎了点东西,算是给孩子的见面礼。
许拦侧眼睨他,“陆霓是谁?不认识。”
陈延无所谓,叫许杰也行。
许拦上下打量衣冠楚楚的男人,身上都是高级货,说话调调也一股子大城市的装逼味,“她结婚了?本事很大么,一跃枝头当凤凰了。”
陈延问:“方便找个地方聊两句吗?”
许拦马上要去接孩子,哪有那闲工夫,但陈延说不着急,他可以等。
于是等许拦接完孩子,在这家商场的必胜客吃饭。陈延还没有孩子,对于调皮的小男儿穿鞋踩在凳子上,用抓过披萨的手指去摸他的衣服很排斥,他只能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