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垣在助理的陪同下上了飞机,直至起飞,身体里的警报才解除,他谁都不相信。
这一周,他都没怎么睡,总是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此次的铤而走险,至少解了他的心结,就不算亏。
在飞机上他也没有休息,听助理拿着平板给他汇报工作。
三个小时后飞机落地,司机把蒋垣送回家。蒋垣的手机坏了,他没有急着去修,就是防止各个相关人打电话给他施压,让事情变得不好办。
蒋垣说:“接下来我会休一段时间的假,你也辛苦了,给你批了带薪休假。”
“谢谢蒋总。”助理忙不迭说。
“最后麻烦你一件事,帮我买个手机,还是原来的型号。”
助理为了第二天好好休假,立即就去买了给他送过去。蒋垣将近十天没回来,家里有种死气沉沉的气息,阳台上的植物叶子干枯了。
他去洗了澡,换干净的衣服,去去晦气,这个时候新手机也到了,蒋垣一边给手机传输数据,去给自己做些吃的。
差不多半个小时,新手机的数据全都导好了,接踵而至的消息便冒了出来,多数人并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失联一段时间,待处理的事项很多。
在一堆冰冷的工作消息里,混进来那么一条阴阳怪气的质问,尤为显眼。
蒋垣点开了对话框,一个字一个字地读过去,然后他突然笑了。
她这个人,总是能把难听的话脱口而出,真心话是要烂在肚子里的,刀架在脖上子也绝不能招一个字,很适合当间谍。
她大概是回避型人格,对矫情过敏体质。当年他想关心她,她却要把他的眼珠子剜下来当下酒菜。
真是欠教训!
蒋垣在第二遍读完微信后,就把手机丢在一旁了,继续给花浇水。一旦绿植枯黄家里就会没有生气,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床头的苔藓也濒临死亡,他抓紧抢救,单只手拿着镊子重新调整,喷水,虽然不方便,但也悠悠哉哉。
蒋垣回到北京后在家里待了三天,一趟门也没有出。
原本只是几个人传他要辞职,都还不确定,但是他忽然不出现了,这个消息便从小范围内向四周繁殖,秘书办的人也都知道了。
老板离职,总是有一股熟悉的风味:如同家主撒手人寰。
赵娜经历过上一任老板的离职,简直是春江水暖鸭先知,只是她没法说。
这天周末,赵娜来了一趟花店,恰巧就碰上了陆霓,两人说了几句话,“蒋总要离开公司了。”
陆霓举到半空的手突然落下来,像停电了,“是么?”
赵娜说:“他好久不来公司,也不露面,秦总都跑上来看他的办公室了,秦峰一直觊觎他的办公室。”蒋垣的办公室不仅大且视野宽广,像秦峰那样从未得到过的人,就会有无限的想象,等同于皇位。
陆霓的心被揪扯起来,面上却还要表现得平静,她轻轻地“哦”了一声,说:“人往高处走,很正常。”
赵娜看着她笑笑,也不说什么。
等赵娜走了,陆霓把手里的事交给店员,坐进了自己的车里,关上车窗,封闭的小空间只有她自己,心情如同腐烂的番茄,一下砸到了地上,酸水四溅。
她不想承认这是难过,只觉得任何人的离开,她总要有那么点身心不舍。这样想着,她却又拿出了手机。
距离上次联系他过去了一周,她再次拨了电话。
电话接通,那头响起男人含混的声音,他似乎在睡觉。
陆霓开门见山地问:“你要从鹤通离职了?”
“是。”他对她怎么知道的一点兴趣也没有。
陆霓又问:“那离了职,还在北京吗?”
“我留下来做什么?”蒋垣反问她,清
春鈤
醒过来后,语气逐渐威逼,“你有事吗?”
话头在陆霓的舌尖打转,几个来回,烫得生疼,她却突然说:“你走了,谭总答应给我的投资,会不会突然撤资?”
这话一问出来,电话那边就响起了讽刺的笑声,“难道我还要管你吗?”
陆霓心里一酸,沉默了。
“许杰。”他突然叫了她的名字,十分郑重又冷漠的语气说:“当年我答应资助你上学,没有兑现,算我对不起你。这次回来帮你融资,也算弥补了遗憾。可你利用完我就甩,我没有真的报复你什么,已经仁至义尽了。”
“我只是喜欢你,在外面是顶天立地的男人,有血有肉,也有脾气,不是对所有人都像对你一样的烂好人,我的自尊心不容许被你如此践踏。”
“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做人要明确自己的责任,要愿赌服输,今后不要再打电话给我。”
他的话说完就挂了,手机界面迅速跳到了屏保,这种结束,甚至不给她缓冲的时间。
陆霓开车回了家,都没有来得及洗手换衣服,就趴在了床上,鼻头酸胀,眼睛里似有泪水滑出。
那些话,字字句句,摧心剖肝,深深地刺伤了她,可是她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是她主动不要他的,也是她犯贱又去给他打电话。
她像是被什么上身了,被巨大的难过淹没,也好委屈。明明之前想的不是这样,她离开他,得到钱,排除所有的不确定,只有荣华富贵了。
为什么会因为几句话,像被人抛弃了?
陆霓把自己的身体缩在被褥里,蜷着腿,抱住了膝盖,这是人类最安全的姿势。这个家是她的庇护所,谁都不能进来。
她的眼泪和汗水一起流进了枕头里,哭是沉默的,只有一抽一抽的哽咽和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