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睡得并不安稳,唇线抿着。
时绽将西服外套搭在她身上,周身的气压低到连杨叔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许念星醒来时,便对上一双沉冷似深渊般的视线。
盖在她身上的外套似乎还残留着他的余温,雪松般的香气溢入鼻尖,是他身上的味道。
而这件外套,或许十几分钟前,还穿在那样矜贵清冷的人身上,如今正同她严丝合缝地贴着,挡住是夜泛着的湿冷潮意。
很暧昧的认知。
许念星眸光略散,刚想说话,就被时绽斥责般的语调给吓得瑟缩了一下。
“许念星,在车里待了四个小时,车窗紧闭,换气系统也不开。”他微顿,“真厉害。”
许念星嗅到了他身上极淡的酒气,撑着椅背坐直,声音很轻,“不小心睡着了。”
居然已经过了四个小时这么久吗?应酬怎么这么麻烦。许念星稀里糊涂地想。
杨叔忙帮她解围,一脸歉疚,“都怪我,忘记提醒许小姐了,时总,您别吓着她。”
“杨叔,你不用帮她转移注意力。”时绽的语气有些冷漠。
许念星说到底也是别人家的孩子,往常只见过他训斥时清泽,如今被训的人换成了自己,今天本就忍受了他的冷待,连晚饭都没吃,听赵特助说他晚上有酒局,免不了要饮酒,她还特意去买了胃药,想着要是他难受,还能缓解一下。
谁知刚醒来就被厉声斥了一通。
丝丝缕缕的委屈浮了出来,眼眶染上一点湿意,“你为什么要这么大声,震得心口疼……”
时绽眉心拧地更紧,没想到她都长这么大了,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轻轻一碰就要掉眼泪。
胸腔里起伏的愠怒和担忧,像是跳跃的火苗遇到了浓潮的深雾,须臾之间灭为灰烬。
被她扰地心绪烦乱,时绽无可奈何地推开车门,正欲在她身侧坐下,却见座椅上放着塑料袋,里头装着各种胃药。
时绽动作一滞,不知该作何反应。
胃病还是几年前,频繁捯时差地出差,饮食不规律导致的。后来海外市场稳定后,他的生活才逐渐趋于正常,只是饮酒后,偶尔会有烧灼感而已。
他极少饮酒,即便有酒局,旁人给他敬酒,他也无需回应。
因而时间长了,连他自己都要忘记,有胃病这件事。
“抱歉,刚才语气是重了些。”
高大而极具压迫力的男性身躯覆过来,却堪堪在离她稍许距离的位置停下,在她眼前留下阴影。
许念星有各种小毛病,譬如睡不满就会有起床气,被吵醒时,眼睛里会泛出一层雾气,单纯只是生理原因。
但是显然,时绽好像误会了。
他敛着眸,冷峻的面容不知是不是沾了酒的缘故,染上一丝蛊惑般的味道,领带不知何时被他解下,同白日见到的那副清冷形象大相径庭。
“别哭了。”
温磁的嗓音像是许念星她爸珍藏的那把大提琴,浑厚而低沉,卷过耳膜时,掀起一片微酥的痒。
她光顾着悄悄看他了,忘了回应。
两人的体型差在这样越界的氛围下更为明显,她瑟缩在角落里,更显娇小脆弱,时绽自然以为她还在哭,酒精的后劲渐渐浮出,让人忘了白日里对自己的告诫和束缚。
他伸出手,食指同中指并拢,勾着她的下颔轻抬起,漆黑的眸子凝向她。
许念星心跳都要在这一瞬间凝滞。
温热的拇指指腹擦过她眼尾,炙烫的温度像是要将她灼烧,连耳根都烧成一片绯色。
时绽压低的嗓音带了一丝轻哄的无奈,“念星,别哭了,好吗?”
她还以为他会像在微信上一样警告她,用兄长的口吻嘱咐她将心思放在工作上。
许念星佯装求知:“工作上的事情仔细点当然无可厚非,原来我送的礼物,也值得思虑这么久吗?”
时绽叱咤商场十余载,游刃有余地穿梭在各种老谋深算的敌人间,谈判场上向来滴水不漏,从未被人抓住过短板。
若是让旁人知道,他竟然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反将一军,大概会跌破眼镜。
时绽很淡地移视线,“许念星,不要反复试探我的底线。”
他的耐心即将告罄。
许念星不明白刚才还好好说话的人,怎么骤然冷了脸色,很乖地应了一声,低垂着眸子绞弄手指,似是真的听进去了他的警告。
时绽今天的情绪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她搅乱。
他不知为何有些烦躁。
她不肯听他的话,在他面前说两家联姻的对象为什么不能是他,又得寸进尺地说他抽烟很欲,越界靠近,勾起他从未有过的躁意。
可她真的乖下来,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一句话也不说时,他却觉得更加不耐。
明明他还有一堆事情没有处理,却在这里跟她耗了这么久,真是疯了。
主办方的人隔着玻璃焦急地等待着,并未催促。
时绽抬步,恢复如常神色。
那道落拓挺拔的身形进入展厅后,杨叔从里迎出来,“许小姐,时总让我送您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