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仰起头,双眸在暗沉的屋子中,明亮如星辰。
胤禛心跳飞快,拼命稳住了自己,问道:“你为何这般问?”
“爷要是觉着绞盘有用,奴婢就不算无用。”
既然人生已经有了不同的际遇,她想试一试,去接近,去到达她想去的世界。
但她无法心安理得接受他给的一切,她会难受,会纠结,会诚惶诚恐。
谷雨用尽所有力气,目光无比地坚定,声音清楚而有力道:“爷,奴婢想要跟着洪若老师学习,奴婢不想只靠着爷的施舍,白吃白喝,一无是处!”
自从传教士带来自鸣钟,怀表之后,康熙就下令造办处拆开研究,做出了大清自己的自鸣钟,怀表。
可是,无一人想到,将怀表里面的齿轮等,用来改造别的工具。
她可能不清楚绞盘的用处,修桥修屋修城墙,码头货物装卸,河道河工,水车,矿井,甚至是打仗架设大炮上。
胤禛心头激荡,再也控制不住,紧紧拥她入怀,俯身亲吻了上去。
第48章
饭后,胤禛靠在南窗下的墙壁上,拥着谷雨,亲密与她说着话。
“这份图纸,我准备先给汗阿玛,称要做成灌溉用的水车。水车本就用木材做成,一是成本低,二是年后春耕即将到来,用在庄子中灌溉最合适不过。汗阿玛”
他停顿片刻,终是低声道:“汗阿玛多疑,我须得小心行事。谷雨,世上聪慧者不知凡几,最终仍淹没于世人中。这般的结局还算好,就怕是早早便陨落了。”
谷雨道:“爷,奴婢没想过扬名,奴婢做这些,是为了能安心跟着洪若先生学习罢了。”
他说得虽晦涩,谷雨见过宫廷倾轧,懂得他的顾虑。
阿哥们都长大了,康熙勉强算得正值盛年,盛之后便是衰老。寻常百姓家也有父子兄弟为争产而反目,何况是天家。
还有太子,势必对兄弟们更加提防。
谷雨吃惊的是,胤禛居然对她说起了朝政之事。
如今胤禛对她毫不设防,他可会也有容不下她的那天?
她一时有些不安,身子动了动,想从胤禛的怀抱挣脱出来。
“别动,仔细冷。”胤禛搂得更紧了,另一只手将搭在腿上的薄锦被往上拉了拉。
“谷雨,我盼着你能展翅翱翔。以你的聪慧,终究会有那么一天。如今你羽翼未丰,且莫要急。”
“嗯。”谷雨应了声。
胤禛替她考虑周全,她只不过刚在学认字而已。又是姑娘家,做些“奇淫技巧”之事,一旦被推上风头浪尖,胤禛都不一定护得住她。
“我留下洪若,是假借了要学拉丁文”
谷雨讶异地抬头看向胤禛,“爷真要学?”
“你真将我看成不学无术了。”胤禛失笑,用力亲了下她的唇当做惩罚。
屋内暖意融融,香炉中点着胤禛亲自制成的香饼,起初闻着是淡淡的清凉,到后面则是白檀与蔷薇混合的奶香花香。
胤禛喜欢花,每每到春夏时节,他令人收集鲜花做成花露,晒干做成香囊。床头案前,更离不了新鲜的花朵。
谷雨还在吃素,她晚间吃了奶酪。胤禛闻到一股子奶香气,心头激荡,他猛吸一口气,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谁曾想,惩罚她,最终惩罚了自己。
胤禛不敢再乱动了,说起正事转移着躁动,“我能学好满语蒙语汉语,再多加一份拉丁文,自不在话下。”
他抬手点了点谷雨小巧的翘鼻,笑道:“要是你以后用拉丁文说我坏话,我听不懂,岂不是被你占了便宜去?”
谷雨马上保证道:“奴婢万万不敢说爷的坏话。”
胤禛瞧着她一板一眼的性子,忙哄着她道:“我知道,就是随口一说,逗着你玩呢。”
谷雨哦了声,苦恼地道:“奴婢分辨不出是玩笑还是真,一点都不好玩。”
“我要是图好玩,就去找个说书的先儿,天天能给我逗闷子。”
胤禛见她怏怏不乐,有些后悔逗她了,“你好着呢,若你不好,我何苦对你这般巴心巴肝。快别难过了。”
“奴婢是想求爷一件事。”谷雨忙道。
胤禛又会错了意,一腔关怀付诸东流,闷闷问道:“何事?”
“就是菊香青兰的亲事。”谷雨将小子丫环们婚配的事情说了,壮着胆子道:“奴婢该去求福晋才是,奴婢怕福晋不允,才厚着脸皮来求爷。”
她叹息一声,纠结地道:“可是,奴婢又担忧,爷要是出面,驳了福晋的面子,她定会恼怒。”
两个丫环的亲事而已,算不得大事。福晋必会想到谷雨身上,对她心生怨怼。
胤禛沉默片刻,道:“你莫要担心,府中的丫环小子们年岁都不大,来年整个府上都不急着婚配了。要是有彼此属意的,让他们父母来讨个面子便是。”
谷雨怔在那里,紧张地问道:“要是爷停了府上的婚配,皇上可会责备爷?”
“汗阿玛还没那么闲,年年查各府下人奴才可有成亲。”
胤禛笑起来,佯装埋怨道:“你能替几个丫头出头,要是能将这份心思花在我身上,就再好不过了。”
谷雨不知该如何回答,吭哧了半晌,挤出一句:“阖府上下的人都将心思花在爷的身上,爷觉着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