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谷雨终于提笔写字,康熙方没说什么。
谷雨很快放下笔,康熙让梁九功取了上前,他眉毛扬起,一言不发交给了白罡。
白罡看罢,道:“姑娘都做对了。”
这两道题,确实是康熙以前学算学做的习题,不过他当时头疼了许久,解答得远比谷雨要慢。
康熙难得赏识人,尤其是谷雨一个姑娘家,将他都比了下去。
被谷雨比下去,康熙心里有些不舒服,评价起了谷雨的字:“你这字,该是习的四阿哥的字帖。四阿哥的字工整有余,灵气不足。你连工整都没学到,这笔字,真是臭不可闻!”
谷雨见胤禛果然连着被嫌弃,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她赶忙下跪谢恩:“奴婢谢过皇上教导,皇上教训得是,奴婢以后一定勤学苦练。”
康熙哼了声,摆摆手道:“起来吧。”
谷雨谢恩后起身,后背已经被汗水濡湿,觉着腿都发颤。
康熙又道:“听说你在四阿哥府中只读书?”
谷雨不懂康熙问这句话的用意,只能硬着头皮如实答了,绝不提其他。
康熙不置可否,闲闲道:“四阿哥待你倒好。他不耐烦学这些,却能同意你学。”
他心思微转,道:“你学了这些,以后打算作甚?”
谷雨斟酌着答道:“奴婢只是喜欢,不知学来能作甚。”
康熙心道也是,她父亲刚去世,胤禛迟早会收她入后宅。一个后宅妇人,学这些能有何用。
不过,康熙还是比较好奇,谷雨的算学,究竟能学到何种水平。
“既然你在算学上有几分灵气,莫要荒废了。回去好生苦读,待半年以后,我再召你来,看你可有进步。”
谷雨应是,与谷冬跪恩后告退。
出了乾清宫,谷雨松弛下来,只感到浑身都酸痛。
重重宫闱,在太阳照耀下,红墙似干涸的血。
出了保和殿,胤禛从太和门奔了进来,穿过天街,在谷雨面前站定,他喘着粗气,双目焦灼,仔仔细细端详着她。
“爷,奴婢与小冬都没事。”谷雨屈膝福了福,道。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胤禛只点点头,哑着嗓子道:“走,我们先出去。”
出宫后,胤禛将谷冬扔给了苏培盛,他带着谷雨上了马车后,一坐下,便猛地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珊瑚朝珠都快嵌进了她的骨头中。
他与太子领了巡河工的差使,先去工部了一趟,再与工部的郎中一起,顺着金水河到了社稷坛。
戴铎进宫没找到他,跟工部的官员打听之后,一路寻了过来。
胤禛得知谷雨被康熙召进宫,心都快被揪出了嗓子眼。他找了个借口离开,骑马狂奔回宫,一路奔跑,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总算神魂归位。
“要是你出事了,我该怎么办。”胤禛在谷雨耳边,痛苦呢喃。
谷雨被勒得骨头都快碎掉,伸手推他:“奴婢没事,爷,你松开些。奴婢跟你仔细说”
她想要将见到康熙的经过告诉胤禛,他却不在意,也不想听。
“我不松手。不松。”虽然谷雨完好无缺,但他不想再体会那种害怕无力的滋味。
“我要让谁都动不了你,连你一根手指头,一根头发丝都不敢碰!”
胤禛贴着谷雨的耳朵,轻声又坚定地道:“谷雨,以前我只敢在深夜想一想,始终在犹豫。”
他深深颤栗了下,“如今,我决定要争一争,要争一争那个位置。我渴望权势,我不能失去你!”
第50章
胤禛将谷雨送回小院,便赶回了社稷坛。
一路上,胤禛回忆着谷雨所言见康熙的情形,心思愈发坚定。
他渴望权势,因着拥有权势,能不受掣肘,能行想做之事,护着心爱之人。
自小生在皇家,胤禛早已看透权势争斗的残酷。
父亲是君父,君在前,父在后。
至于生母。
胤禛嘴角泛起冰冷的笑意,孝懿仁皇后当着他养母之名。每日前往晨昏定省,一应吃喝拉撒,身边自有太监嬷嬷宫女伺候。
生母德妃后来连着生了儿女,偏爱十四,待他还不如十三。
若说以前要顾忌着孝懿仁皇后,德妃就算是生母,也不便对他表示关心。
孝懿仁皇后早已去世多年,德妃又早已升为妃位,再无任何顾虑。
孝庄文皇后薨逝之后,她住的慈宁宫很快就被拆掉,停灵暂安奉殿已十几年,迄今未曾入土为安。
康熙每年塞外行猎,南下江南,从未奉过孝庄一起出行。
这便是真实的皇家血脉亲情。
胤禛与工部郎中在河道上忙到很晚才回宫,准备前去向康熙回差使时,德妃差了宫中的太监等在午门,将他叫到了永和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