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等了一会,见赵昌结结巴巴答不出来,眉头不由得紧皱,道:“唤懂行的人前来!”
赵昌偷偷擦了额头上的冷汗,对伺候的奴才道:“快去叫李文德上来!”
那人连忙下去喊人,康熙看到底下的谷雨,最懂行的腿脚不便,被挤在了外面。他的脸色淡下来,道:“不用了。开始吧。”
赵昌赶忙下令:“开闸放水。”
工匠打开闸门,水池的水倾斜而出,流到底下的齿轮上。齿轮很快旋转起来,磨盘也开始转动。只听到一阵刺耳的嗡嗡声,炮膛中的铁屑,落在了磨盘的石槽里。
过了约莫一刻钟,水闸关上,水流停止,底下的齿轮也渐渐跟着停了下来。工匠们拿出炮膛,里面的凹凸不平之处,已经被打磨得平整许多。
再继续打磨下去,炮膛会打磨得平整光滑,远胜以前工匠们用手的打磨,且省力快速。
康熙原来的那点不悦,早已不见了踪影。站在水池边,底下的齿轮等看得一清二楚。他看着齿轮咬合在一起,配合得当,精准的动作,忍不住高兴得大笑:“赏,都有赏!老四”
话一出口,看到胤禛在下面与谷雨说话,康熙拾级而下,唤过他上前,道:“老四,你怎地在这里。管着水磨的管事,工匠们立了功,你记下,论功行赏。”
赵昌赶忙跪下来谢恩,海青张了张嘴,跟着跪了下来。
胤禛见赵昌厚颜无耻,居然抢功劳,抢到了他面前,不动声色道:“汗阿玛,赵昌与海青都从景山炮厂调到西郊作坊来了?”
海青僵在了那里,暗中将赵昌骂了个狗血淋头。一时跪也不是,起也不是。
赵昌脸色一变,他是康熙身边的心腹老人,平时太子都要尊着他几分。
西郊作坊说到底,也属于造办处。水磨现在打磨炮膛,与景山炮厂也有关系。他要是领了康熙的赏赐,也算不得冒领。
没曾想到,胤禛会为了一个做出些“奇巧淫技”的妾室,居然当面让他难堪!
康熙眉心一拧,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沉声道:“景山炮厂归炮厂,水磨乃属西郊作坊,你们两人凑什么热闹!”
“奴才一时高兴,得意忘形,请皇上责罚。”赵昌与海青忙磕头告罪。
康熙哼了声,道:“滚下去!”
两人赶紧起身退下,谷雨静静望着眼前的闹剧,赵昌退下后,肥胖脸上闪过的阴沉,像是看了天底下最滑稽的戏,不禁微微笑起来。
康熙骂过两人,神色变得和蔼起来,道:“此事谷雨功劳最大,老四你别忘了她。”
谷雨欠身下去,道:“奴婢腿脚不便,无法下跪谢恩,还请皇上莫要怪罪。”
康熙心里高兴,再看了一会,问了几句谷雨大炮之事,“你做得很是不错,大炮之事紧要,趁着结冰之前,抓紧赶制出来。”
谷雨应是,时辰不早,康熙随即摆驾回宫。海青留在了西郊,赵昌跟着离开。
胤禛随圣驾回了京,谷雨留在西郊,一边改进现在的水磨,一边忙着改进威远神武炮。
翌日,谷雨却突然被康熙召回了京城。
第65章
昨日康熙还关心威武将军炮的进度,今天莫名其妙传她进宫,谷雨直觉不妙。
跟在胤禛身边,谷雨耳濡目染,学到不少朝堂那些弯弯绕绕,勾心斗角之事。
首先,谷雨用数学的计算方法,先找出看不惯她与胤禛之人。这些人大部分都重合,主要还是针对胤禛。
毕竟,她在众人眼中,不过是个有些小聪明的后宅妇人而已。
近段时日谷雨与他们试验威武将军炮,赵昌与海青的态度很是明显。他们虽不懂,但不妨碍他们看不起她,并且在一边挑刺,瞎议论,指点江山。
胤禛是阿哥,明面上防备着他之人,只有胤禔与太子。胤禔的态度早就不是秘密,因闯作坊被康熙冷落这些时日,肯定将所有的怨气都会发泄到她与胤禛身上。
索额图一系倒台,换做她是太子的话,任何人都不值得相信,草木皆兵。
胤禔刚出来不久,相信他不敢再轻举妄动。余下之人,联想到赵昌的举动,太子有极大可能。
除此之外,便只有康熙了。
谷雨起初还会愤怒,如今她惟有深深叹息。无论是南怀仁的失败,还是戴梓的流放,康熙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才是始作俑者。
马车在宫门前停下,因为谷雨腿脚不便,青兰与陈婆子一道跟着前来伺候。她思索了下,胤禛告诉他最近领了礼部的差使,六部衙门在皇宫东西两侧,陈婆子与青兰都不便前往,便小声道:“你们回去找常管事或者戴先生他们,让他们去找爷,就说我被皇上叫回京了。”
青兰陈婆子知道事情重要,下车之后,宫女等在那里,搀扶着谷雨进宫,两人赶紧回府去递消息。
*
毓庆宫。
太子面色苍白中泛着青色,他斜靠在抗桌上,手撑着头,眼神直直望着某处,不时打个嗝。
“老四,你别说这些了。既然汗阿玛将差使交给我,礼部的官员们难道白吃饭,祖宗规矩,礼仪,他们自会去办。”
胤禛领了差使,辅佐太子冬至大祀。照着规矩前来与太子商议。
太子并未前去礼部,借着天气寒冷,身子不适,一直留在毓庆宫中。
虽是储君,毓庆宫是太子的东宫,照着礼制该有太傅太师,属官等。从前朝开始,东宫属官只剩下詹事府。
太子幼时由康熙亲自教导,长大后康熙亲自替他选了先生。
胤禛回忆着太子的几个先生,心头一阵翻滚,恶心往上涌。
学识丰厚,清廉刚正的汤斌,被康熙考偏僻典故,汤斌答不上来。康熙认为其沽名钓誉,将其羞辱斥责一番,责令其跪着授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