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齐砚淮站在裕丰顶层,透过巨大的落地窗俯瞰,世界匍匐于脚下,渺小而模糊。
这与齐砚淮去年年初空降裕丰时的心境有异曲同工之处,只不过,那时的他,不甘与惘然远远胜过喜悦,唯一那一点骄傲还是依靠自欺欺人勉强得来的。现在的境遇则大不相同,他终于如释重负地脱下了心底的那块沉重的枷锁,得以迎接真正属于他的未来与人生。
个中滋味与体悟,究竟差在哪里,齐砚淮觉得,大概是差在了某个人身上。
他成年后的大半时光其实都很孤独,特别后来的一些家庭变故导致齐砚淮没有办法很坦然的与人言说。但,幸好,在他人生当中最风华正茂的那几年里,他遇见了温知仪。
大概每次一想到她,他就会忽略周身的变故与失落,就会义无反顾地认为他是一个很幸福的人。
爱情与她已然成为齐砚淮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是沧海桑田中的明珠一颗,也是万顷荒芜里的璀璨一朵。无可比拟,亦无法替代。
齐砚淮望着窗外默默出神,房间里静了许久,门外却忽然传来敲门声,进来的是叶锦年,他看上去很高兴。
“裴总让你来说庆祝会的事情对吧。”齐砚淮猜到了叶锦年来的意图,“你转告他,改天可以,今天不行,我今天晚上要去陪女朋友。”
叶锦年怔愣片刻,随即了然一笑:“明白!我这就去转告裴总。”
齐砚淮今天包下了环球港附近新开的一家水族馆餐厅,提前下班,叫上温知仪一起去那里吃晚饭。
温知仪后来对当晚的评价是:齐砚淮很好,水族箱很好,饭是她这辈子吃过最难吃的饭。
而在齐砚淮担任集团董事长后没过多久,魏益要正式移民新西兰了。
四月初,天转暖。
江城机场,温知仪过去送别魏益。
“去新西兰看见什么好玩的可记着我们点,听见没。”陆书扬上前拍了拍魏益的肩。
“放心吧,忘了谁都忘不了你。”魏益笑着回。
温知仪站在离魏益不远不近的地方,见魏益朝她看来,也立刻凑上前:“魏益,你在新西兰要好好的,逢年过节记得回来,我们还能一起出来聚会。”
“行,我知道,你在江城也要好好的还有你们,你们也是。”魏益淡笑着冲大家告别。
“会想你的兄弟。”
“落地记得在群里报个平安。”
“珍重啊。”
“”
其实告别的过程很短暂,大概只有十几分钟。魏益挥别众人,拎着行李踏上了通往新西兰的旅程。
齐砚淮此时就远远的站着,看着他的女朋友依依不舍地送别他的情敌。
魏益的离开对于齐砚淮来说是一件喜事,一件可以和他就任董事长相提并论的喜事,他都想敲锣打鼓、大摆筵席庆祝一下了。只可惜,温知仪好像不这么想。
“他一走你就那么难过,舍不得他?”
停车场,汽车后座,齐砚淮偏头看着温知仪,带着探究询问道。
“也不是。”温知仪和齐砚淮对视,低声回:“我只是突然想到你当年去英国,我都没有送送你其实我也很舍不得。”
齐砚淮没脾气了。
他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摸温知仪的头,轻声跟她说:“睹魏益思我?我后来不是回来了吗。”
“我就是感慨一下,而且我都主动告诉你我要来送他了。”
言下之意就是,我又没瞒着你,我们两个清清白白,你可别胡搅蛮缠。
齐砚淮没答,他捏住温知仪的手,手指轻轻摩挲过她的手背,换了个话题问她:“今晚去你家还是我家。”
温知仪想想说:“我明天要早起,不能去你家。”
“去你家也行。”齐砚淮开始把玩温知仪手上的戒指,一副有商有量的语气:“但是你家套用完了,要买新的。”
温知仪:“”
–
飞机上,魏益在打开背包整理东西的时候,又在夹层里看到了那块手帕,很明亮的浅蓝色,上头还绣着他的英文名。
魏益不免又想到刚刚在机场外,齐砚淮在等温知仪。即便隔那么远,他依然能感受到那道火辣辣的目光。
不过想想也是,如果他是温知仪的男朋友,看见温知仪来送情敌,应该也比齐砚淮好不了多少。
只不过齐砚淮这辈子应该都不会知道温知仪送了他一块绣着他名字的手帕作为生日礼物,魏益又是庆幸的,庆幸那一份其实花不了太多心思的生日礼物。
他和温知仪的缘分系于去年年初那一块递出的手帕,那是他和她第一次见面。温知仪当时说要把手帕还给他,确实还了,连同他的感情,一并还给了他。
失落有,但魏益从不后悔。他不认为温知仪选择齐砚淮是因为自己不如对方出色;他只觉得,是自己来得太迟。
如果先遇见温知仪的人是他,故事的走向或许全然不同。
但人生就是这样,总是差一步圆满,差一步称心如意。
命运的安排既如此,魏益没什么好说的。
他希望温知仪幸福,温知仪也希望他幸福,这样就够了。
天高云淡,春暖花开,万物新生的季节里,他们都有各自需要奔赴的旅途,也都有各自需要书写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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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五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