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冲着那个红帽子男孩旁边的一个修车工,撕心裂肺地喊道:
“你弟弟!比利!他在厕所里……”
那个男人跪倒在地上,浑身抖,仿佛看见了地狱。
“他死了……全是血……到处都是血……”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人狠狠捏了一把。
我下意识地转头看向维罗妮卡。
维罗妮卡站在一片混乱和尖叫声中。她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背挺得笔直,长在风中微微飘动。
她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只是安静地看着那个跪在地上哭嚎的男人,看着周围乱成一团的人群。
然后她的嘴角,慢慢地、慢慢地勾起了一丝极淡的弧度。
那是一个优雅又残忍的微笑。
叫鲍勃的修车工出一声嚎叫,扔下手里的工具,跌跌撞撞地向酒吧冲去。
“比利!”
我的脚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也许是因为恐惧到了极点,反而生出了一种自虐般的好奇,也许是我必须亲眼确认,确认那个在我脑海中盘旋的可怕猜想。
但我刚跑出两步,一只手扣住了我的手腕。
是维罗妮卡。
“车马上就修好了,”她的声音冷静异常,“你要去哪儿?”
“有人死了,vee。”我指着酒吧的大门,“那个人说……里面死人了。”
“那不关我们的事。”
维罗妮卡的眉头微微皱起。
“这只是乡下醉汉们的斗殴,我们赶时间,mouse,别去给自己找不痛快。”
“我要去看看。”
我猛地一甩手。
也许是用了这辈子最大的力气,我竟然真的甩开了维罗妮卡的手,她似乎有些惊讶,但并没有再来抓我。
我冲进了酒吧。
里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桌椅翻倒,酒瓶碎了一地。
跟着鲍勃的哭嚎声,穿过昏暗的舞池,我来到了那条通往洗手间的狭窄走廊。
还没走近,一股浓烈得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就扑面而来。
那味道太重了,甚至盖过了酒吧里原本的霉味和尿骚味一一那是大量鲜血暴露在空气中特有的铁锈味。
我捂住口鼻,走到男厕所门口。
鲍勃正跪在一滩血泊里,抱着一具身体痛哭流涕。
我探头看了一眼。
只是一眼,我的大脑就“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那是那个半小时前还嚣张地想要摸我的脸的男人。
但他现在已经不像是个人了。
他倒在满是污渍的瓷砖地上,大半个脖子已经被撕烂了。那伤口粗糙狰狞,像是被什么猛兽硬生生咬断了血管和气管。
鲜血喷溅得到处都是,墙上、镜子上、洗手池里,全是触目惊心的红。
可是……他本人却很干。
他露在外面的皮肤却呈现出一种毫无血色的惨白,脸颊深深地凹陷下去,颧骨突出,眼球因为脱水而浑浊不堪,死死地瞪着天花板,嘴巴大张着,仿佛在出无声的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