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到底是李姑娘心细。小姐在她身边,连片衣角都沾不上泥水。”
小徒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目光追随着那对和谐的身影。
她的李女侠啊,或许不懂那些风花雪月的浪漫辞藻,也不会说什么贴心暖肺的甜言蜜语。
但她用最朴实无华的行动,日复一日,在她身边无声地构筑起了一个绝对安全、绝无动摇的小小世界。
这个世界里,只有她和明华。
这认知让唐晓宁的心被一种巨大的、安稳的幸福填满,她忍不住又向李明华那边靠拢了一点点,手臂几乎要贴上对方的衣袖。
而此刻,在后院那间简陋仆役小屋紧闭的窗边,一道单薄的身影正倚着窗棂,拄着一根临时找来的粗糙木棍充当拐杖。
柳依依的目光穿透庭院树木的间隙,死死锁在花园小径上那对并肩而行、姿态亲昵和谐的身影上。
她清晰地看到李明华那几乎刻入骨髓般的保护姿态。
她自然地走在湿滑的外侧,微微侧身将唐晓宁护在安全的内里,目光时刻留意着对方的脚下。
她也清晰地看到唐晓宁脸上那抹毫无阴霾、灿烂明媚的笑容,那是被全然呵护着的幸福模样。
柳依依握着木棍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深深陷入粗糙的木纹中,指关节绷紧到失去了血色,微微颤抖着。
冰冷的绝望如同毒藤,一圈圈缠绕上她的心脏,勒得她几乎窒息。
脚踝处传来阵阵钝痛,清晰地提醒着那场失败的“苦肉计”,但与心头那如同被冰水浸透的挫败感和尖锐的刺痛相比,这点皮肉之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为什么?
她只是在绝望的深渊中被女侠伸出援手拉了一把,她只是想要报答那份恩情,想要靠近那份强大背后令人心安的温柔与可靠……为什么就这么难?
唐小姐的防备像钢铁浇筑的城墙,坚不可摧,密不透风。
而女侠的心门,似乎也早已对她彻底关闭,连一丝窥探的缝隙都未曾留下。
一丝从未有过的难过,混合着强烈不甘、怨怼,和彻底绝望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在她阴暗潮湿的心底悄然滋生,蔓延。
如同窗棂上残留的浑浊的雨水痕迹。
她真的……连一丝一毫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这个念头带着刺骨的寒意,反复撕咬着她的神经。
远处那两道和谐的身影在绿意盎然的背景下,美好得如同画卷,却也是对她最残忍的嘲讽。
第26章与我无关
柳依依的脚伤养了七八日,终于能如常行走了。
但她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彻底沉寂了下去。
往日里若有似无徘徊在内院附近的身影消失了,连后厨也鲜少踏足,大部分时间只是将自己关在那间狭窄阴凉的仆役小屋里。
这过于彻底的转变,连之前对她防备最深的唐晓宁都感觉到了异样。
“她这是……”唐晓宁斜倚在铺着软垫的暖榻上,指尖捻着一颗饱满的紫葡萄,狐疑地看向坐在窗边矮凳上擦拭佩剑的李明华,“终于……死心了?”
她将葡萄送入口中,酸甜的汁水在舌尖漾开,却压不住心头的疑惑:“怎么就突然这么安静了?倒让我有点……怪不习惯的。”
她吐出葡萄籽,小巧的银盘出清脆的“叮”一声。
李明华专注于手中寒光湛然的剑刃,雪白的软布拂过剑身,动作沉稳流畅。
闻言,她头也没抬,只淡淡应了一句:“安静不好吗?”
她的声音依旧平稳无波,仿佛在谈论天气。
“好!当然好!”唐晓宁立刻坐直了些,语气带着理所当然的赞同。
随即她又微微蹙起秀气的眉头:“就是觉得,啧,太突然了嘛!以她那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劲儿,我还以为至少得再折腾三五个回合,才肯认输呢。”
她说着,眼神滴溜溜一转,像只机警的小鹿,忽然俯身凑近李明华,几乎贴上她的耳廓,特意压低了声音,带着点神秘兮兮的试探:
“哎,你说,她会不会是在憋什么大招?比如……欲擒故纵?”
温热的气息,带着葡萄的清甜,拂过李明华的耳垂。
李明华擦拭剑身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她抬起眼,眸光清冽如寒潭,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无奈,看向近在咫尺、眼睛亮晶晶充满“奇思妙想”的唐晓宁。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又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