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出口,她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这怨灵是冉青荷?”
她否认道:“怎么可能?”
虽说前尘镜中的这个时间点,冉青荷已然死去,但是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即使是生前有怨,死后也最多化为厉鬼,又怎么能够在短时间内修成怨灵?
楼双不受控制地开始抖动双手,手指反复抠着脸上的疤痕,直到露出红的血肉,口中反复念着:“又失败了,又失败了。到底要我怎么做?怎么做?”
冉青禾挥出长鞭,死死缠住他的手腕,试图用这种方式让他冷静下来。
她心底忽地浮现出一种可能,将鞭尾狠狠一扯,逼问道:“什么叫又失败了?你用过多少次前尘镜?”
楼双脸色灰,早已失去了一开始盛气凌人的模样,如同被吸干了精气:“记不清了,记不清了。每一次!每一次!都失败了。”
原来如此,她恍悟,难怪这冉青荷能以凡人之身修成怨灵,竟是在这前尘镜中经历了不知多少次的死亡。
冉青禾心生不忍:“你为何要这样?”任由她死去百次,岂不是另一种折磨。
楼双黯然:“万一呢,万一有一次成功了。”可连他自己也知道,万一万一,一万次中或许才侥幸有一次。
半空中,与楼听澜、亓风二人纠缠的怨灵,见冉青禾又对楼双出手,竟任由两道剑气贯穿她的身体,毫无征兆地飞扑向楼双,冉青禾一时不察,被怨气震荡开来。
亓风眼疾手快,身子一纵,正要拽住她的小臂,楼听澜的静心剑却不受控制般飞走,先他一步自背后横在冉青禾的腰际。
冉青禾借势稳住,但还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击,伤及内脏,血迹登时撒了一地。
她随意擦掉嘴角的血渍,进入青霄的两年,她也习惯了受伤,伤口好了,隔不了多久,她就会忘记了。但是,忽地出现了一个人接住她,似乎也不是一件坏事。
而攻击她的怨灵,受了两道剑气,十分的怨气也被压成了三分。只是,依旧团团缠绕着楼双,护着他,不容他人接近半分。
它声音哀怨,如泣如诉:“阿怀哥哥,我在的,我不会让别人再伤害你了。”
楼双僵住,半晌才回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沈自怀。”
怨灵仍旧纠缠道:“不会的,我记得阿怀哥哥的气息,我不会认错人的。”
楼双又暴怒起来:“说了我不是沈自怀,你睁大眼睛看看,你阿怀哥哥的脸难道同我这个怪物一样?狰狞可怖,你是不是瞎了?”
说到最后,他却噤声了。
因为他知道,冉青荷的确瞎了。每一次,永王接受不了兵败的结局,都会用长枪,泄愤一般刺瞎她的双目,割下她的脸,如同对待一摊烂肉一般。
这样的场景,他只见过一次,后来的每一次,他都会提前催动前尘镜,这样,就好像她还活着。
怨灵好似信了他的话,凝聚成一团的黑气开始四散开来,“好吧,你确实不是,我的阿怀哥哥不会这样对我的,我要去找他,他在哪里?他在哪里?”
怨气四溢,就要往城中涌去,若是任由怨灵在前尘镜中伤人,后续想必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怨灵只有破了怨结才能消散,换言之,若是不见到沈自怀,她便会长久地盘踞在这里。
冉青禾阻拦她道:“只要见到了沈自怀便可以了吗?”
怨灵听到她这问题,便知是有希望:“你可以带我去找他吗?我只要看他一眼,和他说说话,只要他安好就可以了。”
冉青禾只能应下。
她闭拢两指,指尖灵力溢向前尘镜,法诀念毕,四人一灵迅消失在原地。
长街之上,与前尘镜中的气氛肃然完全不同,前尘镜外,是一派祥和安宁的繁荣景象。
四人走在路中央,很是引人瞩目,尤其是其中一人还带着面具,手脚皆捆着镣铐。
镜中的怨灵兴奋不已,仿佛仍是一个灵动活泼的少女:“阿怀哥哥已经是皇帝了吗?真好,他肯定是一个好皇帝。”
沉默许久的楼双,却兜头泼下一盆凉水,提醒道:“若是见到了如今的景明帝,或许你反而会失望。”
幸好先前皇帝给她留了个荣妃的位子,借由这个身份的便宜,四人也不必施什么隐匿术,不费吹灰之力就见到了景明帝。
但,与他们的设想完全相反。
怨灵见到景明帝后,怨结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暴起:“你们都是骗子,他不是我的阿怀哥哥,他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