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天色逐渐暗淡,已是黄昏。
冉青禾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不见丝毫疲态。她起身,走到桌边,重新倒了一杯茶水,又取出一枚她自己炼制的清心丹。
她走到楼听澜榻边,他并未睡着,只是合眼假寐,脸色依旧苍白得厉害。
“喝水。”她将茶杯递过去,语气平淡地如同在完成一件例行公事。
楼听澜睁开眼,伸出手,这一次,他稳稳接住了水杯,指尖不可避免地与她的轻轻触碰。他没有再说什么“使不上力”,只是就着水,默默将丹药服下。
“多谢。”楼听澜盯着她的双眼,忽地又唤了声她的名字。
“冉青禾。”他的声音很轻,在这暮色渐沉的房间里,却显得异常清晰。
“那木簪中的神魂,并非是用于监视你的举动。”
她很是错愕,实在是有些不明白这个词的来由,因此只重复道:“监视?”
那木簪中的神魂不是起护身之用,又哪里谈得上监视。
然而楼听澜却以为她心中气恼,故意反问,颇有些无措地解释道:“戒律堂中的确有将一缕神魂分出,用以追踪的术法,但我并无此意,也没有想过通过神魂确认过你的位置。”
冉青禾:神魂竟然还有这等作用?!
她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所以呢?”
楼听澜解释道:“你此前灵力暴动,所以,若是你灵力失控,它可以助你短暂疏导灵力。”
他从袖间再次掏出那支木簪,“我已切断我与这缕神魂的联系,你不必担心它会成为我放在你身上的追踪符……”
她这才意识到,楼听澜竟是完全想岔了。
在他看来,她是厌恶他利用神魂追踪她所在方位,所以才会忽地疏远他,对他视若无睹。
可她却并非如此。
神魂断开并非是他随口说出的那般轻易,而是要经历撕筋断骨之痛。他甚至仅仅是因为她的冷漠相对,便将一缕神魂就生生切断。
“楼听澜”,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微颤,情不自禁地问道:“你是不是疯了?”
为了一个可能的误会,为了她这微不足道的“在意”,竟做到如此地步?
楼听澜先是微微一怔,而后目光却又凝在她脸上,“我只是……”
他话说到一半,却不知该解释些什么。
冉青禾别开脸,避开他过于专注的视线,胸腔里的心跳有些失序,不是因为暧昧,而是因为一种更深沉的、混杂着震惊、恼怒、与……连她自己也不愿承认的心疼。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没有怀疑你监视我。”她重新开口,声音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冷意,“我也从没觉得那木簪是追踪符。”
她伸出手,却并没有去接那木簪,而是轻轻推回了他的手边。
“如此贵重之物,我承受不起,楼师兄还是自行收好。”
她拒绝的清晰而干脆,带着一种划清界限的决绝。
楼听澜眸中的光稍稍暗淡了些,握着木簪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白。他本以为解开误会便能缓和,却没有想到,换来的是更彻底的疏远。
厅门忽地被兴奋地大力推开,随之而来的是一句“我回来啦。”
水容儿踏进门,却率先看到了软榻上坐着的楼听澜,她复又回到了院门口,确认是冉青禾的姓名牌无误,才再次踏了进来。
她说话向来直言直语,“楼听澜也赖在你的软榻不走吗?”
只一句话的功夫,房间内的气氛瞬时凝滞起来。
冉青禾:……
楼听澜礼貌地鞠了一礼:“水师妹好,抱歉,是我逾矩了。”他强撑着身子,将簪子收回,与二人一一告辞。
他离开后,空气仿佛凝滞一般,冉青禾站在原地,目光落在他方才靠坐的软榻上,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气息。
“你不对劲。”水容儿凑近了些,歪着头打量她,脸上露出恍然又促狭的神情,“哦,莫非你们……”
冉青禾迅截断她的话头道:“没有莫非,他只是灵力损耗过度,在此休息片刻,你不是说去看看扶忌死没死,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