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青禾无语地拂去衣衫上沾着的尘土:“堕道之人,都这般不讲道理、无法无天不成?”
楼听澜微微疑惑,堕道?他本想问个究竟,但眼下情势紧急,他也顾不上许多,只能再次重复道:
“还望前辈能够解答我的疑问,当年,关于我父母的卦象,究竟是怎么回事?”
“前辈为何断定,我父亲会因我的母亲而死?”
千机卜冷笑一声:“你从何得知,是我占来的结果?”
楼听澜道:“抱歉,只是众口一词,既不是前辈,那又是谁?”
千机卜又继续讽刺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这个道理,便是你的父母不教,你也该懂得。”
这种话,连冉青禾都听着觉得格外刺耳,她作势要掰断手中的玉牌,“老头儿,说话还是要积点口德。”
楼听澜神色依旧未变,执拗地问道:“既然如此,还请前辈告知,这则卦象,又是谁传出去的?”
眼见冉青禾捏着玉牌以作威胁,千机卜才终于缓了缓语气道:“我与你的父亲无冤无仇,甚至还说的上有几分交情,当年卜卦,也是他百般纠缠,我才不得已为他们二人卜了一卦。”
“只是,我后来才察觉,有人悄无声息地催动灵力,改变了龟甲的落点,所以才得出那样的卦言。”
冉青禾皱眉,“所以,还是你卜的,那你为何又要百般抵赖?”
千机卜一时气闷:“你——”
楼听澜深知,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或许便是当初那个暗中更改卦象之人。
界内,能够在千机卜手下无声无息地做手脚的人,寥寥无几。
他正思索间,千机卜的脸色却骤然一变,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喉咙里出“嗬嗬”的嘶哑音,整张脸也因极度的痛苦而扭曲起来。
他抬手捂住自己的脖子,死死瞪着楼听澜,嘴唇剧烈颤抖,似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却只能出破碎的气音。
这般场景,楼听澜不是第一次见到,他当即反应过来:
“真言咒。”
先前在前尘镜中,楼立便已因中咒而死,如今又是如此情形。
冉青禾立即催动灵力,只是,饶是天生灵体的灵力,也只是能暂时缓解他的痛苦。
千机卜忽地龇牙咧嘴地笑了起来,口中已满是鲜血,他吐出一口血沫,用尽最后一丝清醒,沾着地上流出的鲜血,颤抖着拽过楼听澜的衣角,划出了一个字:
“千。”
只落下这一个字,千机卜便猛地一颤,仿佛遭受着巨大的冲击,头一歪,彻底倒了下去。
他身上的暗红色纹路也渐渐隐匿,只留下满地的狼藉和那一个血字。
但仅仅是两条线索,便已经清晰地指向了同一个人。
冉青禾也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心软地叹了口气,将那枚掌门玉牌塞到他的手心。
“确定了,对吗?”
她这样问道。
第59章
楼听澜的目光牢牢地钉在那一个血字上。
“千。”
一个他自幼便熟悉,却从未想过,会以这种方式联系起来的姓氏。
能在千机卜这等人物的手下无声无息更改卦象之人,且让其身中真言咒,至死都无法直言的人……界内,除了那位德高望重的青霄掌门千钟,还能有谁?
他倏地又想起了,楼双曾经递给他的,那枚碎裂的青霄玉牌,直到此刻,他才骤然恍惚了一瞬,所有的一切,都在明冥冥之中联系了起来。
一股冷意自心底散开来,但他又不得不承认,他心底仍留有一丝希冀,也许这一切只是一个荒谬的假象。
冉青禾看着他已然褪尽血色的脸,和他微微颤抖的指尖,心下明了。
“要去找他吗?”她的声音少了些针锋相对的意味,放得很轻。
楼听澜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底翻涌的情绪已被强行压下,只剩下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
他轻轻“嗯”了一声,声音低哑得不成样子。
*
因近日需在云崖书院授剑法课,所以堂内为千钟早已特地辟出了一块临时居所。居所位于落雪峰顶,是戒律堂灵脉汇集之处,灵气氤氲,难得的清修圣地。
然而今日,当楼听澜踏进这处僻静院落时,连风似乎都停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