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姑娘的失踪,比一个烂赌鬼醉酒失足,要扎眼得多。
李刘军的死,运气好,被当成了一场意外。他不能把这份运气给糟蹋了。
他重新将视线落回到眼前这个姑娘身上。
最终,权衡之下,陈洐之还是开了口,语气漠然。
“他,跟我爹娘串通,把我妹子,卖给了别人家做媳妇。”
亲耳听到这个真相,江秋月并没有多大的惊讶。
自从知道李刘军死了之后,这两天她就没少去打听,从罗小娟她们嘴里,她也知道了李刘军以前确实做过给人说亲的营生,但后来政策收紧不允许了,他才没再干。
这跟她猜想的情况大差不差。
果然……这个男人。果然是她要找的……
陈洐之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脑中飞速运转。
在他看来,江秋月是个不小的隐患。一个能随时把自己下半辈子送进牢狱,推进刑场的定时炸弹,这件事无论放在谁身
上,都很难没有别的想法吧?
她到底想干什么?
要钱?还是勒索来的?
他抬眼,女人衣着利落,虽然脚上的布鞋沾满了泥土,但眼睛很亮,也很干净,不像是个贪财图利的人。她从头到尾,问的都不是钱,而是“为什么”。
一个不为钱财,却敢拿性命来威胁一个杀人犯的女人,比那些张口就要钱的,更难对付。因为你不知道她要的到底是什么,也就没法拿捏她的软肋。
也真是够蠢,敢一个人跑到这里来质问他。
是啊,就像她说的那样,多杀一个不多。他完全可以现在稳住她,然后尽快想个法子处理掉,还有她口中那两个知情的小丫头
以他的力气和对附近山林的熟悉,让她们“意外”消失,也许不是什么难事……到时候往山里一扔,野兽啃了,或是烂成了白骨,谁又能找得到?
但……
如果他真的动手了,事情一旦闹大,他被抓了进去,那小芊怎么办?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如腊月里的刺骨冰水,兜头浇下,一霎就浇灭了他心里所有暴戾横生的火苗。
他进去了,她就又是一个人了。
到那时候,村里那些长舌妇的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活活淹死。“克夫”的寡妇,再加上一个“杀人犯的妹妹”,这顶比天还大的帽子再扣下来,她这辈子都别想再抬头做人了。
她会再次被人欺负,被人指指点点,甚至可能会被村里那些觊觎她美色的光棍无赖给盯上……
他好不容易才把她从一个火坑里拉出来,难道要再亲手把她推进另一个更绝望的深渊里去吗?
不。
不能。
他死都不能。
就在陈洐之掂量着该怎么处理这个棘手的麻烦时,面前的江秋月像是看穿了他心中的杀意,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踏了坚实的一步。
她挺直了此前因紧张佝偻的背脊,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把所有恐惧与犹豫都排出体外。
再抬起头时,清亮的眼眸里已经褪去了所有的慌乱,孤注一掷的澄澈决绝取而代之,她迎上陈洐之冰冷的视线,一字一顿,郑重无比:
“你,跟我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