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清衍深吸一口气,伸出手臂,微笑说:“请。”
贺楼茵下巴一扬,这才转身往前面走去,边走边回头与他说话:“你可不能趁我不注意偷偷跑掉,你要是敢偷跑,我就把这份契约贴到公开亭,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你言而无信……”
她一直喋喋不休,闻清衍听烦了,敷衍道:“放心吧,我要是不遵守契约,我就是狗。”
贺楼茵听完满意的点了点头,一蹦一跳的往云舟售票处走去,嘴里哼着轻快的小调。
暮色渐沉,橙黄色的光芒洒落大地,将二人的影子拉长,闻清衍走在贺楼茵身后,脚下是她一晃一晃细长影子,眼前是随风飘舞的红带。带同样细长,有时候他没控制好距离走得近了,柔软的绸缎便会从他脸颊擦过。
红绸飘荡,小调悠扬。
闻清衍越听越耳熟,想问问她从哪学的这小调时,贺楼茵已经在云舟前停下脚步,她转过身逆着夕阳望着他,脸上挂着灿烂笑意,“到了哦,闻闻。”
“别喊我闻闻。”
闻清衍平静移开目光,对售卖云舟票的老板说:“一张天荒城的云舟票,要今天的。”
老板朝他伸手:“五十两。”
闻清衍从袖中掏钱袋准备付钱,却摸了个空,不敢相信的再次摸了几遍,终于确认了一件事:他的钱袋丢了。
他挤出一个笑,试探问:“能不能挂账?”
老板当即变了脸色,开始撵人,“去去去,没钱就别打肿脸充胖子!”
闻清衍想替自己解释几句,身后排队的人群忍不住催促他,其中不乏小声嘀咕者。
“瞧他穿着打扮,倒像是个世家公子,怎么连个云舟票都出不起?”
“也不一定,你看他那身衣服都破了几处,说不定是哪家小仆,捡的自己家公子的旧衣穿着罢了。”
“能不能快一点啊,你不赶时间,我们可赶时间呢。”
“就是就是,这可是今天最后一趟云舟了。”
“……”
这些嘈杂的质疑声飘入闻清衍耳中后逐渐演化为另一种:
“我们铸剑世家怎么出了个连剑都握不住的废物!”
“你要是敢当术士,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走啊!你今天走出了这个大门,就永远都不要回来!”
闻清衍被这些声音包裹着,想替自己争辩,可脸色涨红,双唇张张合合竟是一点声音都没能出来。
这些质疑的声音像海浪一样扑面而来将他淹没,他几乎要溺毙其中。
直到一个清脆声音出现。
晶莹剔透的东珠在桌板上碰撞后弹起,售票老板看得眼睛都直了,急忙伸手接住。
贺楼茵:“两张票,我和他。不用找了。”
说完,拉住闻清衍的袖子拽着他往登船口走去,将众人关于有钱人的惊呼声抛在身后。
……
云舟上,闻清衍靠着栏杆吹了半刻钟冷风才让自己暂时忘却那些声音,他低垂着脑袋,声音闷闷的对贺楼茵说:“谢谢你。”
他说的很真诚,也很认真。
可惜贺楼茵没当回事,她不知从哪搞来一串糖葫芦,站在他身边嘎巴嘎巴嚼着,嚼到山楂核后呸的一声吐远。
闻清衍看过去时,嘴角上扬起连他自己都没现的弧度。
察觉到落在身上的目光,贺楼茵护食般背过身去嚼糖葫芦,含糊不清的说:“最后一串已经被我买走了,你死心吧,我是不可能分给你的!”
闻清衍偏过头,不自在的说:“我不喜欢吃糖葫芦。”
爱好一点没变,还是喜欢吃甜食。
贺楼茵这才放下心来,趴在栏杆上边嚼糖葫芦边仰头看天空上的晚霞,在云舟启程腾向空中时,她终于嚼完了最后一颗山楂果,将木签随手往下一扔。
人群中一灰衣男子突然觉得头顶被人插了样东西,摸了下竟摸到一根黏糊糊的木签,顿时生气大骂:“谁啊,这么没素质!”
转了一圈没人承认,只好骂骂咧咧的找地方洗手去了。
闻清衍认出那名灰衣男子是之前排在他身后,嘲讽他是个小仆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