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怎么说?
是永远没有回应的邮箱和电话,还是连面都见不着,只有酒店前台和乐团保安一句冷冰冰的:抱歉,您没有预约。
人的勇气是有限的,小时候一次次地追赶,长大后鼓起勇气找到德国,闭门羹吃多了,她也就学乖了,看,这辈子她多安分?
但争论是最无用的,如果一个人能学会“换位思考”,懂得尊重和反思,那她们之间也就不会走到“争论”的地步了。深呼吸一口气,户见希川重新挂上微笑面具:“过去的就别再纠结了,今晚您在家休息吗?我去给您收拾房间。”
“······你希望我留在家吗?”
“这是您的家。”
户见美咲懂了。她深深凝视着疏离客气的女儿,闭了闭眼,拎起包走了。
门开了又关上,客厅再度安静得好像无人造访过,只有光线下那剧烈翻飞的浮尘不甘地彰显着存在感。户见希川眼神落在那一片浮尘上,看着它一点点归于原位,就好像可乐的气泡一个个破灭一样,再怎么挣扎,最终也只能是不受控制地恢复正轨。
她微微笑了下,而后嘴角弧度一点点回落。
院子里,仁王陪着恹恹的女朋友坐在太阳伞下,本以为要等很久,没想到也就十来分钟?一个穿着淡粉色职业装的女人挎着包出来了。终于看清那张脸的仁王有一瞬震惊——这个人,即便是不怎么关心音乐这行的人恐怕都能认出来并将她的新闻稿倒背如流,前年,她作为席跟随乐团在日本的那场演奏会他还陪父母一起去听过。
户见希川居然是她的女儿?
果然天赋是会遗传的吧。
这一刻,仁王对户见希川的小提琴天赋好奇到了顶点,当然,下一秒他就收起了这个不道德的想法。
而女人离开没多久,户见希川也端着果汁出来了,神色自然的她看起来跟个没事人一样。她将橙汁塞进高田西子手里,语气有几分无奈:“好歹也是你名义上的授业恩师,你这样顶撞,传出去名声不好。”
高田西子翻了个白眼:“得了吧,我的小提琴明明都是你教的。再说了,我以后不混音乐圈,怕什么!”
“我怕行了吧!”戸见希川说着一顿,长叹一声,“有什么好气的呢,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
“是,我是认识,所以我前面都忍了,但是凭什么!这一次明明是你的一大突破,她一个不闻不问什么都不知道的人突然就跳出来找存在感,你告诉我凭什么!”
户见希川没说话,抬抬下巴冲她的橙汁示意了一下,等她气呼呼的灌了一口,才略带调侃地说:“换个角度想,能知道我改学长笛,知道我比赛结果,说明她也有在关心我。”
——角度过于离谱,高田西子轻扯唇角冷嗤了一下。
户见希川面色不变,继续道:“我对她来说本来就是噩梦一样的存在,更何况那时候正是她事业的上升期。别说我不是基于爱而有的产物,就算是,你也不能要求一个女人因为o39;母亲o39;这一身份就放弃自己的一切吧?你自己也不是这种o39;无私奉献o39;的人。再说了,这些年,衣食住行,她哪一点亏待了我?”
她侃侃而谈、深明大义、条理清晰、成熟稳重,简直该全国嘉奖,成为中学生品德修养的典范。但高田西子每一次看到她这副样子,只觉得心里跟堵了石头一样呼吸难受,心里一刺,她就不受控制地口不择言:“说这么多,放弃小提琴的还不是你!”
户见希川一顿,整个空间的氛围就不受控制地朝着寒冰地狱滑去。
第53章
话一出口高田西子就后悔了,这种话,谁都能说,但她不行。
因为她是亲眼看着戸见希川挣扎着沉沦又一点点爬出来的人。除了她,还有谁能懂对方这些年的只能用麻木来包裹痛苦才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的绝望?
高田西子深呼吸一口气,眼眶微红:“对不起。”
戸见希川摇摇头,神色有几分失神。她玩笑道:“怎么你们都对我的小提琴这么耿耿于怀?我的长笛究竟哪里不如小提琴了。”说完见好友张嘴想要解释,她抬手止住对方话语,起身进了屋。过了会儿又拿着一把小提琴出来了。
“看好了。”
她将小提琴架好,弓弦架好,一拉——
锯木头一样的声音听得高田西子和仁王雅治反射性后仰。
“这玩意儿一月不练就会手生,一年不练打回原形,像我这么多年没碰的就更不用提了。”戸见希川一脸无奈,“我承认,最开始拿起小提琴是为了讨她欢心,后来不想看到它也是真的,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是一块结石也早该取出来了,所以我现在真不是刻意回避,属实是力有不逮······”
说着放下小提琴,摸着上面独特的木质纹理,她曲起关节轻佻地敲了敲,漫不经心道:“如果我一无所有,那或许她和这把琴会成为让我难以释怀的存在,但我偏偏不是。我不缺家人,因为你就是我的家人,我也不缺信仰,我的信仰还有幸成了我的恋人,我还有朋友、有钱、有前途,我拥有的只会越来越多,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要为了一个不要我的人画地为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