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内一时飞来了无数的烂菜叶子,全砸在王家人头上。王家家主依旧岿然不动,权当是真成了瘫子,王小公子被甩了满脸烂菜叶子,整个人都懵了。
王崧急忙带人制止,安抚百姓莫扰乱公堂,百姓这才消停下来。
宋灵淑见堂外气氛还差少许,目光看向堂下的刘五爷,敲了敲案头提醒,“刘五爷,说说王大公子是如何交代,让你诱引盐户用下海为匪,以抵免借贷利钱的?”
刘五爷还妄想被所有人遗忘,听到被点名,浑身都开始抖,看到宋灵淑严肃的眼神,自是不敢不说。
“王大公子早已经与水匪定好,要为他们招募更多人,除了诱骗借贷的盐户,还……还故意拖欠盐工的工钱,洋泽县的盐田大多在王家手上,全县的盐户几乎都在王家盐田做过工,这一拖欠,又有不少人连吃饭看病的钱都没有……”
“大公子命管事找借口,说因水匪抢掠货物,赔了太多货款,这才不出工钱。但可以来找我借贷暂渡些时日……”
“只要来找我借贷,我必会让人宣扬下海为匪有工钱拿!”刘五爷察觉自己这话有异,这么说像是主使,迅改口道:“是王大公人命我宣扬,其实这些钱都是大公子所出,目的是为了让盐户们恐慌,逼着朝廷取消新盐法。”
堂外的百姓听到这些话,又是骂声四起,如果不是被衙役拦着,已经对王家人动起手。
刘五爷察觉堂外百姓的杀气,弓着身体想躲开飞来的烂菜叶,一抬眼,见上方的目光带着催促,只好继续说:
“大公子还命我派人在沿海各地,宣扬南水港被袭,是因为盐户被盐铁司逼得下海为匪求生……”
如此颠倒黑白的话,刘五爷说着说着突然哑口,但他要是不说,这起祸事就得他自己来背,他最多不过是见财起意,助纣为虐,可担不起对抗朝廷的罪名。
再说,他代替王家经营醉雨楼,洋泽县百姓有钱,他才能得更多分红。王家如果倒了,他只管另谋高就,何必与王家同生共死……
想通之后,刘五爷拔高了声音道:“南水港被袭一事,王家其实早就知情,事后又命我找了十几家盐户,专门到盐铁司门前喊冤。”
“大公子不仅提前知道水匪袭击何处,还将苏州沿海各家族产业告知了水匪,帮着水匪拉拢……”
突然间,瘫在竹椅上的王家家主滚到了地上,一双眼死死盯着刘五爷,像隐藏在黑夜里的枭鹰,盯死了即将出洞的老鼠。
王家小厮急忙上前扶,王小公子被捆住动弹不得,大声怒骂道:“刘五,你个吃里扒外,忘恩负义的小人……”
刘五爷被王家家主的眼神吓到,缩着脖子别过眼去,丝毫不理会王小公子的怒骂。
堂外的百姓听到刘五提到南水港,已经有不少人声音变小,眼神有几分躲闪。旁边的人一看,便猜到这些人都去过苏州府衙闹过,当即追问起来……
“我们盐户本来就是艰难,这次盐税提高了,为何不能去讨要个说法……”面对其他的质问,两颊通红的中年人梗着脖子回嘴。
“你怕不是收了王家的钱才去的吧?”
“王家是王家,我们普通盐户就不能去讨说法?”
周围的人见中年人死不肯认,都明白中年人肯定收过王家好处。一边的青年怒斥道:“王家对水匪出钱出力,瞒骗着我们这些盐工,只想利用我们逼朝廷取消新盐法,依我看,这新盐法也并非没有可取之处……”
中年人一听这话当即愤怒道:“官府禁了私盐不说,官盐盐库又轮不上咱们这些小盐户,这是要让我们喝西北风吗?老子现在手里的盐出不了苏州,你说说怎么换钱……”
青年被问住,一时不知如何回应中年人的反问,“盐铁司……盐铁司说后面会改……”
“改,什么时候改,王家买通盐库的人,我们这些普通人要如何才能抢到盐库配额?”
其他盐工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但又不想帮着黑心肝的王家,都沉默不说话,青年也呐呐不知如何回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