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去勾他的脖子,面上坐娇羞状,言谈却大胆无忌,“至于那晚具体在做什么,弟弟一会儿就知道了。”
贾琰目光冷了下来。
他知道那股不对劲是在哪了。
就出在崔骁的表现上。
崔骁是个谨慎的人,他和崔骁认识的时间比郎屺更长,可郎屺都信任他了,崔骁却一点没松下劲,还使手段把他弄病了,这么谨慎的性子,为什么会在运银这么重要的差事中,甚至到滁州那两晚,还沉溺于男女情事?
崔骁不是个享乐主义,他这么痛快就把云娘送了过来,肯定也没有发生话本上的什么浪子痴情风月女的故事,那就只能说明,他的心情真是很放松,他笃定这趟差事不会有任何意外。
这是一个障眼法!
他们的确把货运到了滁州,可也许,那三大条船上装着的,根本就不是白银!来滁州不过是个幌子!他们之所以来这趟,不过是要掩盖真正的目的。
什么目的?贾琰想起了西山的一万大军,养那么多的士兵,肯定需要大量的钱财为支撑。
白银还在平安州。
如果不知道西山的事,他的确很难想到这一层,可一旦按这个思路走,那所有的疑点就都说得通了。
上次滁州已经被皇上换了一拨人,若说滁州现在还在周旷和沈家控制范围内,贾琰不怎么相信,还有这一路上,绕过四个官府渡口,不是件容易的事,而官府每次开箱检验物品的时候,都是他病最重的时候,他没有一次到现场。
贾琰松下一口气,如果只有平安州,那么事情就简单多了。
“大人?”云娘见他老长时间不反应,疑惑地叫出了声,因为他脸上神色颇为严肃,她很有眼色收回了胳臂,并且没拿‘弟弟’调笑,称呼上变成了‘大人’。
贾琰站起身,指了指外面那张床道:“你睡外面,我这缺一个丫鬟。”
云娘一愣,她形形色色各种人遇得都不少,又察言观色惯了,很快就反应过来他说的意思,见他态度认真,便低了头,手脚麻利地收拾好自己,从床上下来,到外面那张矮榻上歇下,期间一句多余的话都没问。
到了下个渡口笕州的时候,不用找大夫,贾琰的‘病’就完全好了。
回程路上风景如画,白云绕峰,云霞染林,沿岸青山不止,猿鹤齐声,江水映夕阳而光辉,挟烟云而秀媚,贾琰执笔,将秀丽无限凝于画笔,在最后落笔的时候,写上了“赠与卿卿”四个字。
这次,他应该很快就能带黛玉离开了。
父与子事难言明
在回到矿山之后,贾琰要求要下山一趟,崔骁面带为难,“刚回来,要处理的事情很多,要不再过两日吧。”
贾琰也很为难,“我是带着家眷的,快四个月了没见了,不回去看看,我不放心。要不然崔大哥你忙你的,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崔骁还是推拒着不答应,因为他接到消息,侯爷这两日有书信给他,他想看过书信后再决定怎么行事。
贾琰心里烦躁,以开玩笑的语气道,“崔大哥这是拿我当犯人?”
崔骁脸色一僵,忙道:“误会了误会了,只是担心贾兄的安全,你自己出去,我不放心。”
贾琰第一次冷下了脸,心里思量着要不要现在激他一激,正待两人僵持之际,却见郎屺从外面走了进来,插话道:“我跟你一块下去。”
“你下山去干什么?”崔骁第一反应就是疑惑,无他,实在是从来了之后就没见他下过山,一副恨不得以矿山为家的样子,等郎屺冷冷看了他一眼后,崔骁才“哦”了一声,猛然想起,郎屺也是带了夫人的。
崔骁将郎屺拉到一边,搭着他的肩,低声道:“你要是还拿我当兄弟,我就提醒你几句,好不容易回去,给弟妹买点礼物。”
对于郎屺的婚事,他早有耳闻,觉得以郎屺的性子,恐怕是看不上一个七品小官的女儿的,否则不会一连大半年都不回去,可既然娶都娶了,怎么也不能人家当摆设,要不然就像他一样,至今不娶,自然就是想如何就如何。
郎屺推开他,也不答话,冲贾琰点了个头,两人便一块骑了马下山。
贾琰本以为郎屺会先回家,可郎屺打马就往夷县奔去,速度极快,贾琰连问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只好跟着他到了夷县。
“就这一家地方,还能看得下去。”
郎屺看了一眼头顶“百味居”的牌匾,下了马,将马鞭一扔,也不和贾琰商量,抬脚走了进去。
进去后,郎屺拿了一张银票出来,数额是多少,贾琰没看清,反正掌柜的回的话是:
“好勒,爷,您稍等,咱们这就把二楼的客人给您清了!”
贾琰:“”
现在不是吃饭的点,客人也不多,没过多久,就见肩膀搭着白巾的小二欢快地跑了下来,喜气盈盈道:“二位公子楼上请。”
两人选了一张靠窗的桌子,郎屺点了几盘菜,不过更多的是酒。
他并不理会贾琰,自斟自酌地饮了小半瓶后,才指着店里悬挂的一副《溪山长乐图》,冷着脸嗤道:“人如死尸,花如雕塑,树木远近不分,林泉阻塞,楼宇错杂,点染毫无章法,山脚无水面,水流无来源,最下等的赝品。”
挑剔完了画本身又开始挑剔“百味居”的布置。
“悬画宜高不宜矮,这是生怕别人看不到,便往矮了挂,还挂成对称,明明是山水画,却选了最忌用的朱红木漆,俗不可耐。”
贾琰不认为他们的关系好到了在一起谈诗评画的地步,他阻止了他倒酒的手,问道:“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