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种冷眼旁观一个人去死、甚至能让自己起推动作用的话,长公主肯定要说完:“对你而言,这些需要犹豫?那你刚刚抱在怀里的东西,又如何交代?”
——你连最爱的人都能伤害,都能以虔诚的心真切希望对方致残,眼前区区一个同族人的性命,你反而当个宝了?动手前竟要犹豫?
她的确要阻止小祭司,阻止小祭司重拿轻放,凭什么这样轻易放过不懂规矩的千重?
千重呆住了。她表情空白望着看也不看她的长公主,竟十分清楚长公主对自己的浓浓恶意从何而来。
虽说游行是祭司大人下的命令,但执行者是她与雁娘——亲手让长公主陷入那种境地的人,是她与雁娘。
她现下不过明白了长公主的性情,明白了长公主为何在不利自身的情况下要吐祭司一身血。
但凡给长公主一点机会呢?
玄月盯着长公主依旧淡漠的脸,看着吐露恶毒话语的失色唇瓣,眼睛亮得惊人。
她太喜欢这人冷到骨子里的狠了。扶瑛,千重,甚至是她……都能变成长公主三言两语中的利刃、筹码。
“可我不想如你所愿呢?”玄月娇笑几声,纵容腕上陌生且冷得叫人不适的体温。
“那就如你所愿,”长公主唇角微扯,“我会亲自去做。”
“……”
“届时别怪我冒犯你这个大祭司,是你有机会不要。”
——机会。她居然将伤人看作一个愉悦自身的机会!
玄月眸光骤然软下来,她一把攥住长公主收回去的手,重重放到长公主曾握住的地方。
长公主不肯张开五指握住,她罕见地表现出一丝耐心,等待着长公主肯握住的时候来临。
几个瞬息后,长公主冷着脸,手指动了动,果真如玄月所愿了。
这该是一个无形交易。
你如我所愿,我如你所愿。
千重头顶的发保住了,嗓子和左腿没保住。
她不像扶瑛那样彻底失声,能说出干涩难听的沙哑音,像被刀割过似的。左腿则是被打断了,右腿拖着左腿一瘸一拐。
她不愿面对族人各色异样目光,特别是同情,从此不再白日出门,有事都是深夜没人时去办,平时大门紧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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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祭司吗?
千重以前不敢恨,连在心里偷偷想一下都怕得要死,她总觉得祭司那双眼能看透人心。事实证明真是如此,好多次族人明明没说出口,却被祭司一字不差地说出心声。
但现在,她恨。
她恨长公主,恨自己曾对长公主的所有在意。
连留在家中的那瓶药丸——自从拿回来后就没开过了,她就等着长公主犯病那日她再给出去两颗,没想到不会再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