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镇宗大长老,参荇很少抛头露面,陆缺拜入参合宫三百来年,似乎也仅在辅州大战开前,见过一次参荇的法相。
她忽然传唤,料想绝非小事,陆缺连忙抹了抹脸,打起精神,奔出偏殿。
晏平山虽然模样老迈,但辈份远不与参荇相提并论,参荇当年扬名天下,他祖父和祖母都还没相好,心下不敢怠慢,放下卷宗,也跟出去见礼。
出得偏殿,执法堂弟子均已出门,各自恭敬行礼,如瞻神明。
陆缺望向天空,一朵五色祥云盘结,宝光氤氲,距地面约三十丈高,可如此近,居然看不见参荇的身影,他拱了拱手:“弟子遵命。”
一话未了,周围突然升起柔和力道,带陆缺升入云层。
参荇站在云霓之中,一袭青裙,微染云气,淡晕烟光,看起来似虚似幻,好像随时会遁入天穹,她并不说话,只是带着陆缺迈了一步,两面空间便向内收敛,转瞬间千里万里。
少顷,抵达天渊剑宗。
参荇顿住脚步,周遭归于现世,陆缺先听到几声道藏吟诵:
“大丈夫恬然无思,澹然无虑。以天为盖,以地为舆,四时为马,阴阳为御,乘云陵霄,与造化者俱。”
声若洪钟大吕,若松壑清风,清人耳目,振奋精神。
原来是老爷子介凡夫在练剑。
他在一片竹庐之间的空地,手握松纹古剑,却非飞剑,辗转身形,使出套归于仙武范畴的基础剑法,招式化繁为简,却合天成之妙,让人忍不住效仿。
旁边不远有张石桌,说书人和余尽春相对而坐。
余尽春目不斜视,手里握着竹制的杯子;对面说书人东张西望,好似做贼,看见介凡夫居然在竹庐旁边种了株李子,起身去摘,用衣袖一擦,就啃起来。
“余兄,尝尝吗?”
余尽春似乎嫌丢人,皱眉不语。
陆缺感觉情况很不寻常,目光一转,又看见衡玉真人,她身着玄色衣裙,眯着凤眸靠竹墙而立,双臂抱胸,好像是位等活儿的女杀手。
大夏五巨擘齐聚,这什么情况,又有古元妖神现世?
陆缺心下惴惴,跟在衡玉真人身后,乖的好似孙子,根本不敢乱开口,只是看看相对更熟悉的说书人,后者察觉到,向陆缺投来一道疑惑目光,莫名其妙。
正胡乱思量怎么回事。
天空又有声音传来,略有几分沙哑,带着笑腔道:“你们五位老前辈神通广大,天塌下来也能顶住,何须拉我凑数。”
来人落到庐前,却是浮生仙门景司月,她时常以占婆的身份游戏人间,相貌显化的太年轻,别人不信,故保持着老迈妇人的面容,看起来和介凡夫一样老。
景司月和介凡夫交情最好,调侃道:“别瞎比划,省的把自己划伤,先说正事。”
介凡夫遂收住剑。
说书人抛给陆缺一枚半青不熟的李子,问道:“小陆,你认识雷干炬?”
“没听过。”
“怪了,你在世俗身份的坟墓中,留下件上物事。”
陆缺心生异样,四面打望,心道大夏修仙界五巨擘好大出息,居然去刨他的坟。
似乎看出陆缺的想法,说书人道:“东西是祝百寿觉的。”
他把乌金锦盒取出来,示意陆缺近前观看,陆缺没有系统的学过神虞古体字,但在北冕仙城耳濡目染,上面篆刻的“天枢百里”四字,除了枢字无法确定,其他三个倒是认识,讶然道:“百里前辈的遗物?”
说书人点点头,简略叙述来龙去脉。
陆缺看着制式古朴的乌金锦盒,愈觉得奇怪,在来之前,他听都没听过雷干炬的名字,更别是说认识,思量片刻道:“百里恒明前辈当时清清楚楚告诉我,恒明塔塔底的禁制,须有真仙实力才能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