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恒此刻也有所觉,他将谢瑜拉到一旁,小声问:
“你想说什么?直说吧。”
谢瑜沉吟片刻,终于对嫡亲兄长说出:“我觉得现在在云芮轩那位,根本不是什么崔表姐,她就是长姐。当年宫中‘死’去的那位元贞皇后是假的。”
听了妹妹的猜测,谢恒并不吃惊,看来兄妹俩算是想到一处去了。
“我们去云芮轩听一听。”谢瑜说着,便想往云芮轩去,被谢恒拉住:
“去不了,父亲派人清了场,无法靠近云芮轩。就连孙氏想进去都被拦在外面。”
信国公这般谨慎的做法,更加印证了两兄妹的猜测,谢恒左思右想,把心一横:
“跟我走,我有办法进去。”
谢瑜立刻跟上,谢恒带着她在府中转了一圈,来到后厨柴堆处,云芮轩与后厨离得很近,有一面墙是与柴堆共用的一面。
后厨有人看见他们立刻迎上:“世子,姑娘,有何吩咐?”
谢恒对那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让他退到一旁看着柴堆外不许人靠近,然后他自己率先爬上柴堆,站稳之后,伸手把谢瑜也给拉了上去。
下墙的时候稍微有点费劲,主要要托着谢瑜不受伤。
兄妹俩好不容易翻下了墙,没敢绕到云芮轩正面,而是从后方绕行,循着人声来到一间门窗紧闭的房屋后面,刚刚蹲下身子,就听见里面传来杯子砸碎的声音:
“荒唐!荒唐!”
信国公暴怒的声音传出,吓得谢恒谢瑜两兄妹赶忙屏住呼吸,生怕被里面的人发现。
“父亲——女儿不孝!您莫要为我气坏了身子!”
随即而出的这道声音,让屋外的两兄妹倒吸一口凉气,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兄弟姐妹,谢珺的模样他们不会认错,谢珺的声音他们就更不会认错了。
接下来的话他们甚至都不用再听下去,就已经能判断出今日随姨母而来的崔氏女究竟是谁,正是薨逝后被皇帝追封为元贞皇后,早已经风风光光葬入皇陵的信国公府长女谢珺啊!
他们的长姐竟然真的没有死!
◎当真是好算计!◎
屋内有三人,信国公谢忱、小崔氏和化名为崔芸的谢珺。
信国公被突如其来的打击气得头脑发晕,谢珺忙上前扶住他,被信国公一把推开:
“你还回来做什么?是嫌全家人还没被你连累干净吗?”
谢珺被小崔氏扶着,才没在父亲全力一推下跌倒,看着赤红双目指责自己的父亲,谢珺心中也很不好受,但自知此番错得离谱,不怪父亲如此震怒。
“父亲,女儿已然知错了,请您容女儿解释。”谢珺一下跪在信国公面前,伸手拉住信国公的衣摆,被信国公一把抽走:
“你做出那等丑事,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可知因你任性妄为,险些将我谢家阖府葬送!”
正因为女儿做了那般丑事,信国公心中有愧,这些年来不敢跟陛下提任何要求,只能眼看着国公府日渐式微。
“对亏陛下仁义,又念及你祖父恩情,这才为你收拾烂摊子,不曾降罪我谢家。如今你又回来干什么!”
谢珺泣不成声,跪行至信国公身前抱住他的腿:
“女儿自知罪该万死,可是父亲,您难道真要看着女儿在外没有活路才好吗?若真如此,那女儿宁愿死在父亲手中,也好过流落在外,做个孤魂野鬼!”
信国公很想将这个自私自利的女儿推开,可这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也曾捧在手心宠溺着长大,当初得知她做出那等有害门楣的丑事时,确实想将她杀死一了百了,但那只是一时冲动的想法,如今又这么长时间,心里的恨意早就淡了。
骨血亲情终究软了他的心,抬起的手也颓然放下:
“你当初既求陛下放你离开,将皇宫说得一无是处,你想飞,陛下成全了你,你如今回来做什么?”
“女儿实在思念父亲母亲,在外这么多年,女儿竟无一日过得安心,悔不当初。”谢珺说。
信国公将她的手从自己腿上挪开,退后坐下:
“你思念我与你母亲?那你何不私下而归,悄悄的见我们,反要在今日我信国公府宾客云集之时,哗众取宠的露面?谢珺,你没说实话!”
被信国公当场指出,谢珺呆愣片刻后,竟伏地痛哭起来:
“父亲!我当年瞎了眼,竟信了李郎的花言巧语,随他私奔离开,女儿以为他是知己,是此生所爱,可当我排除万难与他远走他乡后,才知此人并非良人,我与他四处流浪,所用花销皆为我从宫中、府中带出之财物,可他好高骛远、不思进取,我便是带了金山银山也总有坐吃山空的一日。”
“总之,是我有眼无珠,可是父亲,女儿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信国公看着女儿的哭颜,恻隐之心微动,问她:
“那畜生做了什么?”
若只是好高骛远、不思进取,以他对女儿了解,就算困苦一些,她的骄傲也不会允许她狼狈而归,定然还有其他事情。
谢珺捂脸痛哭了片刻,等情绪稍微稳定些才说出实情:
“我与他在乡间开了一间书馆,我为孩童开蒙,他教孩童弹琴,日子也算能过,谁知有一日,竟无意招惹了知县之子,那人贪财好色,欲对我不轨,我拚死不从逃回家中,原以为李郎会为我做主,哪怕二人再次逃亡我也认了,可李郎非但没有护我,还将我亲自送到知县府中讨好。”
信国公得知女儿此前遭遇,怒不可遏的拍桌质问:
“是哪里的知县?我要他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