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勤一愣,转头往村口走去,榕树下的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落下的树叶,随手摸一下几凳,手指上布满了一层灰。
一看就是许久未来的样子。
这不太符合村里人的做法。
姜勤起身四处逛逛,发现?家家户户大门?紧闭,里面也听不到声响。倒是门?口的绿草不多,但细细看来又觉得奇怪,草长出来一般都是会连根拔起,不然留下隐患下次会疯涨。
但他这一次看,发现?好几家门?前的草都留着?茬,不像是为了阻路而清除掉,更像是留着?等它长起来再来收割。
这想法一出,姜勤险些惊震到,于是他走下去,敲开了阿兰奶的门?,里面半晌还?没传出声音,他看着?门?前的草茬,朝里面喊了声推开门?。
门?后的枯树叶寥寥几片落在院子内,他踩着?走进去,发现?阿兰奶一个人躺在椅子上,面容消瘦,连骨头都清晰可?见。
许是听见了声音,阿兰奶缓了会才?睁开眼睛,见是姜勤露出微笑,哑着?声音说:“你怎么来了。”
“我是想来问问阿兰奶最近还?好吗,吃饱饭了吗?”姜勤哄着?,走上前摸了下冰凉的碗壁,里面的水已经没了,底层还?有些污垢,像是没冲洗过?。
“吃饱了,吃饱了。”阿兰奶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后面基本都是气音,是没力气的表现?。
姜勤大概猜出来了,把阿兰奶抱起来驮在背上,一路往家里赶。
“于策,煮两个鸡蛋和一碗稀粥来。”姜勤一进门?大喊。
“好。”于策也没问什么,直接进了厨房。
灌着?喝下后,阿兰奶睡了两个时辰才?慢慢转醒,身上忽觉得有些力气,嘴里也不干,肚子里暖呼呼得不似平日里的闹腾。
当她?以?为自己在做梦时,睁眼一看到远处正在打络子的姜勤,混沌的脑子里忽然记起了点,心一紧急忙起身。
又担心自己吃得太多,气得走过?去拍了姜勤一巴掌,“你这个蠢货,我要是饿死了那是活该,你做甚把你的粮食给?我吃!”
一想到那两个鸡蛋和米,更是急得眼泪都要落下来,“你可?知道村里户户都没粮,自从前半月有人上别人家讨粮食后,谁家不怕有人上门?,这些天来,哪有人家出门?,就怕遇上个亲戚!”
“你倒好,还?给?我喂鸡蛋米粥!”她?抹了把眼泪,“我都是半截身子要入土的人,何苦浪费这口粮食。”
姜勤正好说话解释,又被阿兰奶的话头盖过?,她?指着?于策,“你都是要当爹的人,看着?姜勤胡闹你也胡闹不是?要是没了粮食,出不来奶,你当孩子怎么长得好!”
于策见状摸了把鼻子,给?姜勤使了个眼色。
姜勤笑着?拉着?阿兰奶坐在凳子上,小声道:“阿兰奶你是不知道,其实我家还?有好些粮食,今儿看别家门?口的草,我才?知道村里没粮了。”
“这不我就想到你了,一去看吓一跳,赶紧把你背回来。”姜勤观察着?阿兰奶的脸色继续说:“两个鸡蛋不打紧,我们家就两张嘴,能?吃多少。”
阿兰奶听到姜勤说的那草,叹了口气道:“那草就是给?人吃的,刚长的嫩草给?小孩,后面长高的是大人的。这个吃法已经吃了几天了。”
其实姜勤猜到了,上辈子也听说过?,但真?的亲眼见到还?是有些震惊。
“那村长呢。”
阿兰奶斜看了他一眼,“村长家前几日被围着?的事你也不知道?”
前几日他好像和于策上山打猎去了,还?得只兔子,不舍得吃现?在在后院养着?。
姜勤摇摇头。
阿兰奶叹了声天可?怜见,道:“村里没粮,他们想让村长舍些自己的出来,但你也知道,村长家好几张嘴,怎么拿得出,那会一直在哭闹,还?有人捧着?自己饿得跟柴的小孩出来哭。”
“那场面看着?都流眼泪,后面村长做主掏了一袋米自己分,结果没想到为了这一袋米差点打破头了。”
姜勤大骇,他记得村长在村子里很有威望,为什么他们敢上前逼迫,可?转念一想,平日里有得吃还?好,没得吃看着?家里饿得快死的家人,总会做出一些事情,那落草为寇不就是这么来的。
阿兰奶看他这样知道也不好受,她?也不好多待,便?起身欲走,没想姜勤一把拉住她?的手突然严肃地说:“阿兰奶可?知如果有天挖了侧面那座山会如何?”
“那不是”阿兰奶惊呼出声,“那事祖宗之?地,哪敢有人挖,你也是,怎么会想到这个!”
“就是问问。”姜勤扯着?嘴角笑道。
“这可?不兴问啊,咱们村一直以?孝为先?,每年都得去山上拜拜祈求保佑才?行,是以?村里人都十分看重。”
姜勤见阿兰奶要走,塞了几个馕饼给?她?,阿兰奶推拒不掉只好接下,又忍不住嘱咐道:“你那话和我说说便?罢,可?不能?同别人说,听到了也要不好的。”
这怎么个不好法啊阿兰奶没说,但能?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一二。
这事棘手。
不等他这边想好怎么去说,村外又发生了事,半夜有人进村不小心掉坑里去了,一早上就听见了叫喊,血流了一地。
村里人这厢出来一看,竟是村里某户的亲戚,可?这个时候来走亲戚,还?有什么猜不着?的,众人又纷纷关上了门?。
那户人家把人抬了回去,看着?那一个大窟窿连连叹声,后面窟窿的血没止住,又来找姜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