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园行宫,梧桐阁。
庆昭仪虽在禁足,却也并未受过半分委屈,一应供给用度都不曾克扣。
寝殿内依旧锦帷绣帐,鎏金狻猊香炉里燃着的是上好的沉水香。连案几上摆的时令鲜果都是每日新换的。加之这里远离皇宫,庆国公夫人也得以多方打点对她施以照拂。
只是被褫夺封号,降为嫔位的耻辱,还是让她连日来寝食难安。当孟姝有孕晋封的消息传来时,庆昭仪愈加想要尽快回宫。
为此,她不仅隔几日便会遣于嬷嬷往姜太后宫里送信求情,给皇上的家书更是费尽心思。
有时誊抄一份琵琶乐谱,有时是她零星记住的姐姐曾写下的诗句,有时附上亲手绣的香囊。
可皇上始终没有派人来接她回宫。
给孟姝送上姐姐旧日最喜欢的梅花簪,是裴御女出的主意。于嬷嬷从宫中回来复命时,庆昭仪细细听她回禀完。
“她应该也不会用本宫送的簪子吧。”
于嬷嬷佝偻着身子,不敢接话。
裴御女闻言,张了张口,也没有出言反驳。她出这个主意的时候当然考虑到了,不管瑾昭容用或不用,日后她都有法子做文章。
见于嬷嬷沉默,庆昭仪恹恹的道:“罢了,扶烟出的主意也不甚高明,宫里近日有什么动静?”
“回娘娘,自从谢宝林进了冷宫,近来得宠最多的便是曲才人,除了她外,荣美人也多有恩宠,倒是纯妃娘娘,自过了生辰后只侍寝过一回”
“是她?曲清歌?”
庆昭仪眉头微蹙,随即唇边浮起一抹似嘲似叹的笑:“皇上的喜好倒是一直未曾变过。”
偏爱那起子酸文假醋的才女做派,会吟几句诗的,就能多得几分青眼。
裴御女绞紧了手中帕子,与她同批入宫的秀女都已承宠,唯独她还困在这行宫之中。
“娘娘,曲才人的父亲不过是个不入品阶的小官,倒是她堂姐曲宝林的父亲颇受皇上器重。不如让国公爷与曲家”
隔了两日。
春禧殿。
已过了晌午,曲才人刚从仁明殿回来,正对着铜镜卸下钗环。镜中映出她沉静的眉眼,看不出半分情绪。
“娘娘,皇后娘娘今日又留您用膳了。”
瑞雪捧着热帕子近前,语气有些欢喜的说道。
曲才人轻轻“嗯”了一声,这两日皇后待她格外亲厚,不是赐膳就是赏衣料,连说话时都要拉着她的手。
她一时也判断不出皇后打的什么主意,只能小心应对着。倒是纯妃与她疏远了些,也不知是不是因着皇后的缘故。
“奴婢瞧着,皇后娘娘待您,比待有孕的沈婕妤还亲近些呢。”
铜镜里,曲才人唇角微扬,“皇后娘娘仁厚。”
她将步摇轻轻放在妆台上,金饰碰撞出清脆的声响,“皇后今儿赏了两匹云锦,你亲自送到铅英阁去吧。”
曲才人望着镜中的自己,声音轻柔似水,“堂姐姐自小最喜欢的便是饰衣料,云锦这般难得,想必她一定会欢喜的。”
瑞雪捧着料子,指尖在流光溢彩的缎面上摩挲,迟疑道:“主子也说这云锦难得,不若咱们也留一匹?您的秋装都是尚服局每季送来的,也都太过素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