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得谢凌及时点醒,家仆们这才寻到了正要慌慌张张逃下山去的李鹤川,彼时他脚步踉跄,衣衫都被山风掀得凌乱,在山门被堵住了,锦缎长衫被荆棘勾出数道裂口,靴底沾满泥污。
后面的事情,阮凝玉她们便不知道了。
所有知情的人都被堵住了嘴,若谁流传出去,便家规处置。
谢宜温阮凝玉几个姑娘都被先送下山。
见文菁菁眼尾还有泪痕,正忧思的谢宜温没忍住温声劝慰道:“你也别太伤怀了。只要堂妹那桩事能瞒得严实,没被外人知晓,你与敬远侯府的婚事,总归是能安稳顺遂的。
谢妙云则不吭声。她本来就在担心这事情,谁知文菁菁一路都哭个不停,简直惹人厌烦。
偏生文菁菁如今被牵连,她也做不到嘲讽人家,故此只好闷在心里。
文菁菁抽抽噎噎地落着泪,素白的绢帕被攥出几道深痕,她勉强一笑:“大表姐是个明事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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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去,定要让夫人和老太太给我做主。”
文菁菁原以为自己这番话说完,定会引得所有人过来温言软语哄着,或是替她不平,或是劝她宽心。
哪承想话落后,竟没人理睬,阮凝玉和谢妙云皆不说话,谢宜温则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
文菁菁有些尴尬,更加委屈了。
正这难堪的沉默在屋内漫开时,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马蹄声,伴随着几声粗鲁的呼喝。
谢宜温最先回过神,蹙眉,“怎么回事?”
车外突然传来马夫惊惶的呼喊,“不好,是山贼!”
车上的人全变了脸色。
阮凝玉撩开帘子一看,借着车壁上悬着的灯笼那点微弱的光,果真见穿着短打、蒙着面的汉子将她们下山的马车给包围住了。
文菁菁尖叫一声,方才那点委屈早已被吓得无影无踪。
谢宜温则下意识地将谢妙云护在了身后。
阮凝玉蹙眉,前往普济寺的这条路,素来是京城官家女眷常走的,沿途虽有山林,却极少听闻有山贼出没。这些人偏选在此时此地动手,难道真是巧合?
转眼间,谢家的护卫和几个山贼都开始厮杀了起来。
车外刀剑相撞的脆响越来越密,间或夹杂着护卫闷哼的声音,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正当几个谢家姑娘都瑟瑟抖不知如何是好时,阮凝玉冷静了下来,眼见谢家的护卫快不敌时,她道:“我们不能再这样坐在车上了,我知道一条隐秘的下山之路,天色黑,林子里树影密,他们未必能察觉。大表姐,你让护卫们给我们打掩护,我们趁机脱身。”
谢家的护卫只听大小姐的命令。
“好,就按你说的做。”谢宜温忽然开口。
谢宜温跟护卫头领说了一声,很快他们便掩护着她们离开。
阮凝玉拉着谢妙云的手,“快走!”
然而几人没跑多远,身后便传来了山贼的追赶声,火把的光如毒蛇般在林子里窜动,脚步声越来越近,显然他们已经摆脱了护卫的缠斗,追了上来。
“这样下去,我们都会被追上的。”阮凝玉猛地停住脚步。
“事到如今我们必须分头走,你们顺着这条路走,半个时辰就能到山脚的村落。”
谢妙云愣住了:“表妹,那你呢?”
“我去引开他们。”
谢宜温没说话。
谢妙云果断道:“你跟我们一起走!这荒山野岭的,你一个人怎么行?万一你出了事……”
“表姐!”文菁菁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她最是贪生怕死,她往谢宜温身后缩了缩,充满恶意地咬着唇道,“既然表妹都这样说了,定是有把握的,表姐为何要辜负她的心意?”
只要阮凝玉死了,阮凝玉就永远不可能跟表哥在一起了!
既然阮凝玉想死,为何不成全她!
阮凝玉没回答,只是从地上抓起一把碎石,猛地朝西侧的密林掷去。石子撞在树干上出脆响,果然引来了火把的动向。
她立刻调转身子,往前方的道路跑走。
“走!”
谢宜温见状低吼一声,拽着谢妙云往东侧陡坡跑,文菁菁也踉跄跟上。
林子里阮凝玉拼命往前跑,裙摆被树枝勾破了好几处,脚踝也被石块硌得生疼,夜风灌进嗓子,割得她生疼。
阮凝玉并非是为了救人而舍生取义的高尚之辈。
她不过想着,何不借着这次机会,让谢家误以为她死了,这样一来,她便可以脱身谢府。届时再想个周全的办法,把抱玉和春绿两丫头给弄出来便好了。
直到身后的脚步声追了上来。
阮凝玉不小心被底下石子绊到,摔了下去,眼见树影下有个山贼慢慢靠近,阮凝玉只好取下髻上的山茶花簪子攥在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