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敬不客气地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还‘必败无疑’。你到底会不会说话啊?城门是那么容易打开的?每晚都有好几队巡逻,每队五十人,加起来都三、四百了。”
周百汇面红耳赤:“我说的是‘武功很高的’,几十个高手,神不知鬼不觉搞定几十个巡夜人,你觉得没可能吗?他们是轮班啊,又不是一起上,还三、四百呢,那是每晚值夜人加起来的总数好吧,不是每次都有三四百!懒得跟你争,算个数都算不清。”
“咳咳”。牟翊和陈学愚齐咳,尉迟敬和周百汇忙跪在地上请罪。
“起来吧,大家观点不同,有争执也是难免的。”赵佑熙淡淡地开口,表情看不出喜怒。
俞宛秋却差点笑场,平时议事时,她就发现这两位有点争锋相对,但像今天这样公然直着脖子吵嘴还是头一遭。也许在其他人看来很失礼,她反而觉得活跃了气氛。
两人站起来谢恩,尉迟敬还偷空瞪了周百汇一眼,却没开口说什么。
因为他们的话,在场诸人都沉默下来。
因为周百汇说得有道理,赵佑熙和他的几十名高手暗卫,上次就是利用梁国残余水兵退守城池的机会混进城里,再伺机干掉了守门人,然后开门迎进自己的队伍。俞宛秋会在第一时间想到封城,亦是基于同样的理由。
末了还是牟翊出主意:“暂时什么都不许诺,既不答应他们出城,也不答应放粮,先让这些闹事的百姓举手,想出城的站一排,看看情况再做决定。”
谢又安拊掌而笑:“还是军师高明,这样一来,只怕没几个人敢站出来。”
谢又安道:“是啊,怕站出来后,会被带到什么地方处理掉。”
赵佑熙笑道:“这件事就交给军师去办,我和太子妃先回去了。”
俞宛秋以为牟翊会露出为难之色,或恳请他们留下,结果牟翊只是说:“此等混乱场合,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殿下确实不宜久留,臣等恭送殿下。”
走出临时议事厅,赵佑熙才问:“你的腿是不是受伤了?我刚就看你走路的姿势不对劲,可惜这里人太多了。”
“不然你想抱我?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让戚长生准备轿子了。”
等在路边的戚长生掀起轿帘,夫妻俩一起坐进去,俞宛秋深吸了一口气道:“恭喜,你终于知道放权了。”
赵佑熙轻笑:“我本来很急。恨不得派人把那几个领头闹事的干掉,可看军师那不紧不慢地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有办法。他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卖关子,非等我们急出一头汗才肯说出自己的打算。”
“我也有这种感觉,他每次总是最后发言,而且必以‘我赞同某某’或‘我觉得谁说的在理’这样的话做开场白。”
“是啊,他会很耐心地等所有人发言,再以附议的方式表明自己的观点。”
“这是低调还是狡猾?”
“都有。”
回忆自己列席军事会议以来的种种表现,俞宛秋只觉得汗颜,人一旦发现自己的方案有人采纳,是不是就容易得意忘形,慢慢就会变得自以为是?
她偷偷打量自己的夫君,像他这样霸道自我的男人,是不是很讨厌多嘴多舌的女人?他们结婚才一年多,她正值青春美貌,所以言行过分一点他还能容忍,将来则未必,她死都不要变成太后那种被权力欲腐蚀的、面目可憎的妇人。
她决定,以后要多听多做少说,不仅要跟牟翊学知识,更要学做人。
各怀愧疚
茗香端着两杯参茶站在西次间的门口。脸上带着暧昧的笑意,因为里面传出的声音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啊,你轻点啦。”
“别那么用力嘛,啊啊啊。”
眼角瞅见从大堂外进来的几位翠衫军女教头红着脸后退,茗香忙代主子澄清:“太子妃下台阶的时候踩空了几级,崴了脚,太子殿下在里面给她揉着呢。”所以别想歪了。
杨筝和叶水莲姐妹主动提出:“可不可以让我们看看?”
若是素琴或纹绣,说不定就会点头,因为这两位是女营医,茗香人小,心眼儿最多,笑眯眯地拒绝了:“等会吧,你们随我去那边屋里坐会儿,太子妃殿下马上就来了。”她才不愿意让这些芳龄少女有接近太子殿下的机会呢。
几个女兵哪敢有意见,忙答应着:“那就麻烦徐掌食了。”
其实从茗香开口后,西次间就没再传出任何声响。俞宛秋几番想抽回自己的脚,奈何她家夫君力气大,握得牢牢的,一只手不停地推揉着脚踝红肿处,她只得咬紧牙关忍住。
赵佑熙觉得自己已经够轻了,推拿时若完全不使力。哪有什么效果?
又一次听到小妻子压抑的抽气声,他抬起头问:“还是很痛吗?”
俞宛秋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你说呢?难不成我故意叫给你听的。”
他邪笑:“有可能啊,你想勾引我。”
“你还用得着勾引吗?”
“也是哦。”
嘴里调笑着,手里可没减慢速度,又揉了好半天,才拿出一种半透明的绿色药膏涂在红肿处。
等他收拾停当,俞宛秋拿出手绢给他擦手,含着歉意说:“多谢,你忙成这样,我还尽给你添乱。”
赵佑熙纳闷地问:“你今儿这是怎么啦,老是跟我说些生分的话。”
“没什么”,也许是乍然离开儿子,思念之心太浓太切,人也变得特别脆弱,俞宛秋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努力忍住难过,用很随意地口吻说:“军事会议我以后还是不要参加了,本来就是为了陪尧儿,现在尧儿不在这里,我也没必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