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要事禀报世子爷,通传。”
衙役不疑有他,立刻放行。
内堂之中,李牧之搁笔抬,温润如玉的目光落在步入堂下的三人身上。
他敏锐的洞察力瞬间捕捉到了程管家眉宇间那丝挥之不去的僵硬,以及两名小厮动作中那微不可查的生硬感。这与他印象中程忠的沉稳、随从的利落,有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差别。
程管家于堂下站定,拱手行礼,姿态标准,只是那弯下的腰背似乎比平常直了一分,少了些自然的恭敬弧度。
他抬起头,直视李牧之,眼神深处藏着无法言说的惊涛骇浪与绝望,但表面上却维持着管家的恭谨与沉痛。他开口,声音清晰、平稳,甚至带着应有的沉重,将那段关于陆婉婉惨死、婢仆行凶、他激愤杖毙小莲、余者关押的“经过”,一字一句,流畅无比地“禀报”出来。
“启禀世子爷,老奴程忠,今日未时三刻回府……”
他的话语条理分明,逻辑清晰,将血案“始末”娓娓道来,每一个细节都“严丝合缝”。
若非李牧之那远常人的敏锐捕捉到了那丝不自然的僵硬和动作的生涩,以及……程管家眼神深处那极力压抑却仍透出的一缕死寂般的绝望,这陈述几乎天衣无缝。
两名小厮垂手立于程管家身后,如同最沉默的背景,他们木然的脸上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身体微微紧绷,如同两尊被无形力量强行固定姿态的石像。
他们清晰地听着那颠倒黑白的证词从程管家口中流畅吐出,心中恐惧与悲愤交织,却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更遑论开口反驳。
整个内堂,唯有程管家那流畅平稳却字字诛心的“禀报”声在回荡。
阳光透过窗棂洒落,却驱不散笼罩在三人身上那源自神魂深处的、令人窒息的冰冷绝望。
他们清醒地扮演着诬陷自己的帮凶,这比无知无觉的傀儡,更显残忍与恐怖。
…………………………
待那裹着黑雾的石像彻底消失在佛堂方向,庭院中令人窒息的邪异气息稍散,柳清雅艳丽的面容瞬间覆上一层冰霜。
她凤眸如刀,缓缓扫过院中噤若寒蝉的心腹小厮,声音不高,却带着淬毒的寒意,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道:
“今日这院中生的一切,皆与尔等无关!”
她刻意加重了“无关”二字,如同烙铁烫下印记。
“陆婉婉之死,其因、其果,便是方才程管家所‘目睹’、所‘禀报’的那般!
尔等……可都听真了?”
她目光如毒蛇般逡巡,最后钉在每一个小厮惊惶的脸上:
“管好尔等的口舌!什么当说,什么当烂在腹中……
你们跟随本夫人时日非浅,其中利害,当心知肚明!若有不慎,走漏半字风声……”
她唇角勾起一抹令人胆寒的弧度,未尽之言,比任何酷刑威胁都更刺骨。
言毕,她不再看那些被震慑得面无人色的下人,而是往向一旁的杨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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