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面已站了起来。
他将鎏金筷子整齐搁在碗沿,动作轻得像怕惊着什么。
“抱歉。”他的声音闷在面具里,
“突然想起些旧事,得去院子里走走。”
柚梨奈的酒盏微微颤,青瓷与桌面相碰,出细碎的响。
柚梨泷白握紧薙刀刀柄,指节泛白——这是他第一次见客人在接风宴中途离席。
雨宫晴辉盯着王面背影,
目光落在对方垂在身侧的手上:那只手正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刀鞘,像是在确认什么。
“王兄!”
王面刚走到院门口,身后传来雨宫晴辉的唤声。
他脚步顿住,转身时,青铜面具在风里晃出一片冷光。
雨宫晴辉已追到五步外,怀里还抱着那口木箱,
晨露顺着箱沿滴在青石板上,晕开一个个浅灰色的圆。
“若有心事,不妨说与我听。”雨宫晴辉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怕惊飞檐角的雀儿,
“当年我寻祸津刀时,也曾在月下独酌三夜……有些坎,有人搭把手,便过去了。”
王面望着他。面具下,喉结动了动。
院角的樱树忽然落了阵花雨。
一片花瓣飘到雨宫晴辉肩头,他却浑然未觉,
只是望着青铜面具后的那双眼睛——那里面翻涌着他熟悉的东西:困惑、不甘,还有一丝压得极深的、对更高处的渴望。
“明日卯时,西山顶上的老茶寮。”王面说罢,转身融入花雾里。
他的衣摆扫过院门口的石灯笼,灯芯“噼啪”爆了个火花,
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一柄未出鞘的刀。
雨宫晴辉望着那道背影消失在巷口,低头时,现怀里的木箱在烫。
他掀开箱盖,半片沾着泥的刀镡静静躺着,
镡面上的纹路突然亮了起来——那是道极细的裂痕,
形状竟与王面刚才站过的位置,重合得分毫不差。
雨宫晴辉追出巷口时,木屐碾过湿润的青石板,出细碎的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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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未散,王面的身影已模糊成青灰色剪影,却又在他喊出"王兄"的刹那顿住。
樱花落在雨宫肩头的木箱上,箱中那半片刀镡还在烫,
像是被某种力量唤醒了沉睡的记忆——方才在院中,
当王面站在石灯笼旁时,刀镡上的裂痕竟与他的影子完美重叠,这绝不是巧合。
"当年我在出云大社的枯井里寻祸津刀残片,"
雨宫喘了口气,将木箱抱得更紧些,指腹无意识摩挲着箱上九曜纹,
"井底结着千年冰,我在冰里泡了七日七夜。”
“那时满脑子都是找不到就死在这里,直到第七夜,冰面突然裂开条缝,月光漏进来照在刀镡上"
他仰头望向王面的青铜面具,
"后来我才明白,不是刀在等我,是我在等自己——等自己从必须找到的执念里走出来。"
王面的手指还搭在腰间刀鞘上。
黑布下的刀身微微烫,那是斩神者特有的共鸣。
面具后,他想起三日前在镇魔司地库里,
林七夜给他看的那张红月照片——血月当空,云层里翻涌着不属于人间的纹路。
又想起昨夜来福喝得半醉时拍他肩膀:"老东西我活了两百年,就没见过哪个大劫是靠后悔渡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