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七夜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一尊没有感情的石雕,
但眼角的余光却始终停留在美公子紧握成拳、微微颤抖的手上。
“坐下。”吴恨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端起酒碗,慢条斯理地又呷了一口,
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老狐狸般的光芒,“谁说,是让你去‘谢罪’了?”
美公子一怔,动作僵硬地重新坐了回去,狐疑地看着他。
吴恨放下酒碗,手指在红木小几上轻轻敲击着,
出“叩、叩”的声响,仿佛每一下都敲在人心上。
“曹彧玮是镇北王的独子,心高气傲,今日在你手上吃了这么大的亏,回去之后必然不肯罢休。”
“镇北王曹渊,出了名的护短。”
“小的闹完,老的出头,这是必然的戏码。”
吴恨缓缓说道,
“我们嘉陵城,虽然不怕他,”
“但也没必要为了这点意气之争,就跟整个北境撕破脸皮。”
“硬碰硬,是下策。”
“所以您的意思是,让我去服软?”美公子还是不甘心,语气里带着刺。
“不。”吴恨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深不可测的笑意,
“是让你去……‘探病’。”
“探病?”美公子和一旁的林七夜都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镇北王曹渊,早年征战沙场,留下了一身难以根治的旧伤。”
“每逢阴雨,便寒气入骨,疼痛难当。”
“这事,北境人尽皆知。”吴恨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我恰好在月前得到了一株百年雪参,正是驱寒固本的圣药。”
“你此去王府,不是去为曹彧玮的事道歉,”
“而是代我这个嘉陵城主,去探望镇北王的老伤,并献上这株雪参作为慰问。”
他看着美公子瞬间亮起来的眼睛,
笑意更深了:“你想想,你代表嘉陵城,带着重礼,满怀诚意地去探望一位功勋卓着的老王爷。”
“这是何等的礼数周全?这是何等的尊老敬贤?”
“他镇北王府,若是在这种情况下还对你这个晚辈横眉冷对,传出去,丢的是谁的脸?”
“至于曹彧玮……”吴恨的笑意里带上了一丝冷冽,
“你当着他父亲的面,对他这个‘手下败将’嘘寒问暖,”
“关切他‘伤势’,他若是作,便是在父亲的贵客面前无理取闹,”
“是为不孝不敬;他若是不作,就得捏着鼻子认下这个哑巴亏。”
“到时候,是他更难受,还是你更难受?”
一番话下来,大厅内鸦雀无声。
美公子眼中的怒火早已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恍然大悟后的钦佩与兴奋。
她怔怔地看着吴恨,仿佛第一天认识这位城主叔叔。
这一招,名为“以退为进”,实则釜底抽薪,比在演武场上再赢曹彧玮十次还要诛心。
“高,实在是高!”
美公子忍不住抚掌赞叹,心头的郁结之气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