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看,梁妁安静时候的样子和她的妈妈还是相像的。
“清明时节雨纷纷。怎么今年不下雨?”梁妁趴在车窗边,提出天马行空的问题。去往郊区墓地的路途遥远,她看腻了外环的田园风光,开始感到无聊。
“等你长大了就会知道,清明时节,不一定要真的下雨。”因为雨都落在人的心里。yь
梁医生的话,作为初中生的梁妁还不能体会,但是坐在后排的林缦听懂了。
“梁医生,等你从医院退休了,你可以考虑当个诗人。”她语调不高,可听起来还是有一点刺耳。
大概是因为出门前,两个人为了走哪条路更省事争了几句。争的时候,明明林缦占了上风,但方向盘掌握在梁至新手里,开着开着便开到了他想要的那条路上。林缦一路都捏着气,逮着机会就往梁医生身上撒。
梁妁坚决保护自己的爸爸,转过头瞪了一眼家中的不速之客:“林阿姨,我爸要是当了诗人,就没钱请你当保姆了。”
保姆,两个字就让林缦闭了嘴。失婚失业还要瞒住家人的她确实没有生气的权利,于是林缦降低了车窗,任由清风吹净自己的火气。
闭上双眼,权当自己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吧。
“灰尘太大了。”
无论说什么,梁至新照旧是那副关照众生的语气,然后强制地将车窗升起。
林缦满腔怒火压都压不住,就连看着手里头抱的那束莲花都觉得没那么祥和了。
“待会儿怎么碰头?”一路无语,梁至新终于在到达墓地后主动对林缦说话。
后者正在从后备箱里拿出水果和糕点。她并不是心细的人,但受梁至新感染,也给周老师准备了许多他生前喜欢的东西,包括一盒自己刚包的馄饨。yb
当年,周老师是周家唯一给她厨艺面子的人,总是说“我们缦缦包的馄饨就是比外面好吃,又大又香”,他不会说腥气,也从来没有吐出来过。
他对林缦这么好,最后还是被她辜负了。
想到这里,林曼的脚步忽然有些沉重。
“林阿姨,我爸在跟你说话!”
“我应该会比你们快,到时候我去找你们。”
“那我把地址发在你手机上。”
“嗯。”
作为一个缅怀故人的节日,清明的感伤气氛其实并不浓。乌泱泱的人流站在各自亲人的墓碑前,有的叩首,有的烧锡箔,有的正在向祖宗求姻缘与财富。
唯有几家刚刚痛失亲人的,哭得悲恸。
林缦走到最后一段路的时候,或许是近乡情怯,竟然在原地停了一会儿。
她违背了誓言,放弃了周贺南,她要怎么和周老师说。
“周老师,原谅我。”她一边说一边奉上紫色莲花。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语文课上周老师教大家《爱莲说》的场景犹在眼前,但现实是千变万化,生离死别全都发生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