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颜鸢,灰褐色的眼眸中噙着一点点水润,目光安静如水。
颜鸢的心中炸开惊雷。
她原以为最坏的结果,不过是楚凌沉保留了那夜所有的记忆。他知道她趁着他沉眠时偷偷去了书房搜查,知道她开过床边的乌木柜子,知道她入宫是别有用心……
可他这是……在试探她什么?
她在他的目光下全身紧绷,连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
颜鸢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凝聚在了头顶。
楚凌沉还在看着她。
颜鸢听见了自己虚浮的声音:“臣妾未亲眼所见,不敢妄言。”
……
书房里寂静蔓延。
蜡烛明明灭灭,昏黄的光亮映衬着楚凌沉漆黑的瞳眸。
凌迟一般都沉默。
不知持续多久。
就在颜鸢快要绝望之际,楚凌沉却并没有穷追猛打,反而轻飘飘地移开了视线。
他仿佛也是累极了,在榻上闭上了眼睛:“颜鸢。”
颜鸢只当是没有听见。
她也确实没有多余的心神去思考,此时此刻她满脑子都是浆糊,随时随地都想要破罐子破摔。
楚凌沉静默了片刻。
他似乎是有些无奈,低声叹了一声:“孤头疼。”
颜鸢:“……”
他似乎已经不再纠结于之前的怀疑了。
颜鸢的思路也随之清晰了一些。
怎么,这狗东西诱供不成,改装可怜了吗?
她不敢贸然回应,只能冷眼看着他,想要看看他还能耍什么花样。
可是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楚凌沉再开口。
昏黄的烛光下,楚凌沉静静地躺在睡榻之上,额头上似乎闪动细碎的光芒。
那是……汗珠?
颜鸢愣了愣,后知后觉地发现,楚凌沉似乎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他的呼吸比往常要粗重不少,眼角笼盖着一层淡淡青灰色,躺在那里时肩膀有些僵硬,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碎的汗珠。
他看起来不像是装的。
真的病了?
不是昨日才在御医院里过夜吗?
颜鸢犹豫了片刻,迟疑着走到了榻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他似乎没有发烧,但额头确实湿漉漉的。
颜鸢又摸了摸他的脉搏。
她不懂医术,但大概脉象强弱还是能判断的,楚凌沉的脉象确实有些绵软无力,居然形如那些受了重伤的将士。
他看起来真的病得不轻,颜鸢试探问:“要不然……臣妾差人送陛下去御医院?”
不论是真病还是假病,赶紧送走这尊瘟神肯定没有错。
楚凌沉低道:“不必,孤只是久未入眠,累了而已……”
只是缺觉?
颜鸢狐疑道:“洛御医不是配了安神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