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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隔窗听（第20页）

陈三像是石头，却并非无情，苗真的这番话，仿佛每一个字都戳在了陈三的痛处。

“你要他给你什么交代？我娘死的时候，他不在家，他不知道我娘是怎么死的。”

陈凡又漠然说了两句，听着他的话，我突然明白过来，这个只有几岁的孩子，为什么却有一种历尽人间沧桑的感觉。

苗玉死去时，陈三并不在她身边，是年幼的陈凡，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离开这个世界。

或许，他不知道，什么是死亡，他也不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可他却知道，无论自己怎么呼喊母亲，母亲已说不出半个字。

当啷……

陈三手中的龙头棍，脱手落地，他仿佛一下子陷入了回忆的梦魇中，无法自拔。

这世界上，最深切的痛苦，就是失去。

生命中的那个人，永远的失去，就仿佛自己丢掉了灵魂，做一个行尸走肉的人，在这世上苟活。

陈三如同石化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苗真急急的朝后退了几步，猛然加快脚步，仓皇逃窜，他两个手下也赶紧抬起已经昏迷过去的顶叔，尾随苗真而去。

陈三没有动，他仿佛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了。

“老三，老三啊……”雷真人急忙跑到陈三面前，颤颤巍巍的说道：“都是过去的事了，老三，逝者已逝，生者还要活着，你还有儿子……”

“是……”陈三轻轻的晃了晃头，这一瞬间，他的眼神暗淡了，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十岁，慢慢弯腰捡起地上的龙头棍。

我们又找了一条路，走了一段，陈三停下来，用木板先把雷真人骨折的地方正骨固定，随后，我们从这条路，摸索着走到了落马口北麓的边缘。

陈凡和雷真人奔逃了这么久，体力早就耗尽了，如今总算安稳下来，陈三拿了些东西给他们吃，陈凡低着头，接过食物，默默的吃着，却始终不肯抬头去看陈三，也不肯和他说一句话。

这个孩子可能一直都在怨恨陈三，怨恨自己母亲当时去世的时候，陈三为什么不在身边。

吃过东西，陈凡和雷真人都沉沉的睡了，陈三坐在洞口的石头上，望着半空的明月，久久不语。

“人，有时候不信命是不行的。”陈三沉默了很长时间，小声说道：“曾经有一个人告诉过我，我的命数其实不好，要孤苦一生。”

“这种话，听听就是了，别当真。”

“我不想当真，却已经成真了。”陈三回头望望正在小洞里熟睡的陈凡，苦涩难言。

第一百四十九章乌图

陈三的苦涩，我能感受的到，同时，我似乎隐隐明白了，他孤苦一生的意思。

那个小九红，和陈三同生共死的小九红，已经坠落在大雪山的万丈深渊下，他挚爱的妻子苗玉，也凄惨的离开了世间，唯一的儿子因为母亲的事，这么小的年纪，却不肯多和陈三说一句话。

孤独，不是真的一无所有，而是那个自己最牵挂的人就在眼前，却无话可说。

“陈三大哥，别放在心上了，其实，你我的处境，也相差不多。”

“不提这些。”陈三不想再说这个话题，转头看看我，说道：“这些天你怎么样？”

“不是太好。”我把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跟陈三说了一遍，六阳火天官印没有了，雷玉火玉也没有了，以后再遇到危险，可能应付的就会很吃力。

“这没有什么不好，人学的多了，就会杂而不纯，专攻一项，才能至纯至精。”

“我知道，这些事情，只能慢慢磨练了。陈三大哥，我上次去了黄沙场胡家，见到了血眼老刀，他跟我说了一些事，又让我转告你一句话，如果你有时间，就去黄沙场见见他。”

“他和你说了些什么？”

我没有隐瞒，把血眼老刀当时跟我说的，一五一十的转述给陈三。

陈三听完之后，又沉默了。当年的陈三，为了平定天崩，付出了太多太多，当他知道，那场天崩，似乎并没有完全终结的时候，可能比任何人都要意外，都要担忧。

“我这次到大雪山去，没有找到我要找的人，但是，有了一点别的收获。”

陈三是去找小九红的，他原本没有别的想法，只是心中那个执念让他辗转难眠，所以，想去完成这个夙愿。

大雪山的圣域，和以前不同了。陈三平定天崩之前，大雪山有最高的首领，所有圣域人，连同散落在内地河滩的圣域后裔，都在大雪山麾下，团结一致。

等大雪山的最高首领消亡以后，圣域内部就分崩离析了，彼此争斗的很厉害。因为争斗，大雪山的圣域人又迁徙的好几次。

就是在圣域人迁徙之后的故地里，陈三找到了一些东西。这些东西，是在大雪山一个祭坛的遗址找到的，大雪山圣域的人，认为祭祀是非常重要的事，祭祀的祭坛，一般存放的都是祖先的遗物。

那些东西里，有年代非常久远的岩画，还有不少写在坚韧的羊皮纸上的文字。那种文字，据说是远古时期，长江流域的土著部族的文字，叫做蛮文。陈三以前跟圣域打交道打的太多了，认识一点蛮文。

在文字出现之前，人们记录事件的最重要的方式，就是各种古老的岩画和壁画。

陈三认真观摩了意外在大雪山找到的岩画和蛮文，结合一些以前听到的传说，他大概弄懂了这些岩画所记录的具体内容。

这些意外得知的内容，对我们来说非常的重要，这些内容显现出了那三个圆球的起源。

长江流域的土著部族，其实就是九黎的前身，被称为古九黎，也就是传说中蚩尤所统领的部族。在当时，长江流域开发的没有黄河流域早，黄河流域的黄帝部族，文明程度比古九黎要高很多。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古九黎厉兵秣马，积蓄力量，想要征战黄河流域，把两块文明的发源地连为一片。

古九黎部落里，有一个原来很普通的部族成员，做最低等粗繁的工作，有一天，这个人在劳作时突然昏倒了，一直昏迷了三天三夜。以当时那种医疗条件，遇见这种莫名其妙的病，谁都束手无策，只能看病人自己的运气了。

这个人昏迷了三天三夜，突然苏醒了，等他苏醒之后，就变的疯疯癫癫。

然而，虽然疯疯癫癫，但他能清楚的说出古九黎部族从出现到生存繁衍以及发展壮大的所有过程，而且能把古九黎的历史和各种已经湮灭在历史长河中的辛秘吟唱出来。

所有人都认为，这是神明的恩赐，这个疯疯癫癫的人，就是神明派到部族的使者。这个人被推举为部族里的大祭司，这是除去部族首领之外地位最尊崇的职位。

大祭司除了在祭祀的时候，还能保持一点清醒，其余时间，跟一个疯子也没什么区别，经常在一块石头上一坐就是一天，念叨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当时，正是古九黎准备北伐的时候，他们已经准备了很久，打算一举占据最富饶的黄河流域。

这时候，大祭司突然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部族的人寻找了很长时间，都没有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