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瑶光与季墨在前脚步匆匆,心里不停祈祷别院千万别出事,要不然身后姐弟怕是又得砸自己手里。
可等远远看到别院方向冒起的滚滚浓烟,李瑶光不禁叹息。
她就知道!打从坐上穿越的这趟有来无回的列车抵达大靖开始,自己这命运啊,糟心的她自己都不忍直视。
眼前的别院浓烟滚滚,火光熊熊,四处尸体横陈,许妙娘怯懦不敢上前,李瑶光欲进去查看,季墨却不让,拦下人自己进去转了一圈,出来时对上期待的三双眼,季墨遗憾摇头。
“无一活口。”
许妙娘的腿当场就软了,跌坐在地,倒不是怜惜收留自己的人家俱都惨死,而是……
她与弟弟的户籍鱼符,还有亲娘给的首饰念想,以及离开彭城时沈将军给的财物、信物都在里头,便是当初她亲手缝在衣裳里的那些细软,在换上了别院主家给准备的好衣裳后,那些她都一并收到了箱笼里头没有动。
可以说此刻的自己,除了别院主家娘子给她逛街花销的五两银子外,自己竟是再无其他。
想到从今以后自己与弟弟的依仗都没了,她想尽办法想依傍上的人又不在身边,情急间,许妙娘蓦地看向身边与季墨说话的李瑶光,就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一骨碌爬起来,拉着熠哥儿冲到李瑶光面前,许妙娘一把抓住李瑶光的胳膊急切的晃。
“光姐儿,好姐儿,求你帮帮我,带上我跟熠哥儿一道走吧,我们的户籍鱼符,还有细软家当都在这别院里,怕是,怕是再寻不回来了……呜呜呜,好姑娘,就当是看在我爹娘的份上,你带我跟熠哥儿一道走吧,求你。”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李瑶光被许妙娘哭的脑壳疼,边上季墨却双手抱胸,对于许妙娘的哭求根本不为所动,反倒是挑眉扫了眼许妙娘姐弟,视线落到李瑶光身上,“你确定要带?”
李瑶光还未说话,一直紧盯着她的许妙娘像是生怕她摇头说不一般,暗暗用力掐了一把弟弟的胳膊,熠哥儿吃痛皱眉,倒是没哭,许妙娘暗骂一声笨蛋,忙把熠哥儿往李瑶光跟前一推,一咬牙,发狠的拉着弟弟咔吧跪下。
“光姐儿,以前是我不对,不该拒绝你的好意不跟你们同行,我知道错了,是我不识好人心,你别跟我一般见识!我知道你是好人,程塑于姨也是好人!求你了,看在熠哥儿与阳哥儿玩得好,看在他还年幼,看在我亡故的父母份上别同我计较,带上我们吧,若是我们留在这里,倭寇胡狄不知哪天就再杀来了!光姐儿,你也不忍心我们朋友一场就这么死了吧?对待陌生人你尚且抱有善念,我们是朋友啊!光姐儿,求你别丢下我们,我害怕!”
抹着泪,哭的惨,生怕李瑶光心狠拒绝,许妙娘还忙强压催促身边的笨弟弟,“快,熠哥儿,快给你瑶光姐姐磕头,求她大人大量收留我们,快磕啊!”
她不明白,为何一个小小黄毛丫头身边总有厉害的人护她;
她不明白,自己这么好,却只能带着弟弟随波逐流,飘零无依;
是,她不服,她嫉妒,可偏偏形式逼的她不得不放下所有尊严骨气,软下膝盖,求这么个她根本看不上的黄毛小丫头。
恨吗?恨的,特别是自己想要依傍的人看都不愿多看自己一眼,接受了自己,却又把自己推向火坑;
求吗?求的,因为不求,她很明白,就凭着自己,哪怕没有弟弟的拖累,她也绝走不成这吃人的地界;
悔吗?悔的,早知道如今的境况这么身不由己,当初她就不该听娘的话,跟着族人求存,许比眼前的路好过百倍;
越是想,越是悲从心来,许妙娘是真哭了,再不是盈盈好看,而是鼻涕眼泪糊了满脸的嚎嚎大哭。
惊长辈巧定名份
许妙娘此人与自己虽称不上朋友,却也不是敌人,更不是仇人,对方也没招惹过自己,至多是怯弱胆小了些,贪生怕死了些,背后有点小心思罢了。
可话说回来,人性自私,自己何尝不也是贪生怕死?若是不怕,何至于举家逃难。
谁来说去都是一样的人,在这封建古代,女子本就活的艰难,同为女子,自己内里又比小丫头年长,所以拿这么个求上门来的小孤女怎么办呢,看着也怪可怜的。
李瑶光叹了一声,将熠哥儿拉起,又扯起狼狈不已的许妙娘。
“罢了,起来吧,妙娘姐,带上你们姐弟可以,但我还是那个话,咱们先把丑话说前头,前路危险,我家又都是弱病残小,自身尚且难保,并不能给你保证什么,危险来时,我可能顾不上你,你得学会自保,我也不会为你们姐弟的安危与未来负责,这样,你还要跟吗?”
眼下只要能被带上,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许妙娘生怕被丢下,连连点头,“嗯嗯嗯,光姐儿你放心,我晓得的,绝对不给你添乱,谢谢你,谢谢你。”
“谢就不必了,走吧,时辰不早了,我们得抓紧时间赶路了。”
“好,好,赶路,赶路。”
就这么着,李瑶光再次带上了许妙娘姐弟踏上归途。
来时有马,归时靠腿,还带上了两个走不快的累赘,便是季墨实在等不及,中途帮着背了熠哥儿一段,他们回到小渔船时也已是月上中天。
村子里静悄悄,偶有犬吠,远远的看到他们落脚的小院亮着烛火,李瑶光一路都提着的心终于安定。
还好,老天爷不算太残忍,小渔村还是安全的,自己的亲人也平安无事,李瑶光庆幸不已,往临时小家冲的脚步都不由轻快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