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送,顾家敢收吗?”女帝嗤笑,“你以为她顾漾明是什么德高望重之人,不过是先帝赐死后逃匿的罪人罢了。”
“那臣给她寻个地方埋葬起来。”秦思安回答。
女帝质问:“你就如此冥顽不灵?”
秦思安背对着女帝,神色寡淡,问女帝:“陛下,倘若有朝一日,阿姐清醒过来,问顾少傅如何,你告诉她,你将她逼死,让她死无全尸,她会不会再疯一回。”
“秦思安,你不要挑战朕的底线,今日之事,权当你疯魔了,明日,你还是朕的肱骨,还是朕的良臣。”女帝忍着怒气,苦口婆心地劝说。
可秦思安怎么都不听劝,金镶玉急得团团转,女帝下令,“不要伤害秦大人,朕要留下顾漾明的尸体。”
禁卫军涌上前,秦思安疯了一般,“谁敢上前?”
“捉住她!”女帝怒喝一声。
秦思安被迫放开,眼睁睁的看着顾漾明的尸体被践踏,她忽而拿出刚刚顾漾明的匕首,奋力朝前去戳,一连刺伤几人,禁卫军纷纷后退。
她随后将匕首抵着自己的心口,“陛下,给臣一个机会,臣可以放弃所有,真的。”
女帝凝眸,不为所动,挥挥手吩咐人继续动手,金镶玉实在忍不住,扑上前,抱住秦思安,“别、别,你尽力了,顾家人都无动于衷了,何必坚持呢。”
她不明白,秦思安像是中邪了一般非要抢下顾漾明的尸体。
秦思安推开她,匕首毫不犹豫地戳进自己的右眼里,顷刻间,唬住了一众禁卫军,就连女帝都震惊住。
“秦思安,你当真是疯了。”
“阿姐,够吗?”秦思安疼得险些站不住,“你爱她,当爱屋及乌,我敬她,我可以不管她的生死,她死在我的手里,我必须要让她全头全尾地入葬。”
女帝望着她,紧紧咬牙:“滚,朕不想再见到你。”
闻言,顾春和上前,推开众人,“滚啊、滚啊。”
她俯身,将姑母的尸身抱了起来,回身叩谢女帝,“谢陛下隆恩,我顾家感激不尽,今后必当铭记陛下恩德。”
言罢,她抱起姑母的尸体,头也不回的跑了,秦思安哭哭笑笑,一头栽了下去。
金镶玉迟疑,秦思安为一具尸体,毁了自己的后半生,她明明是重臣了,与谢相不分上下,她怎么就那么胡涂呢。
女帝厌恶极了,转身回殿,金镶玉摸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水,冲过去扶起秦思安,“我送你回去,秦思安,我想嫁你了。”
“滚……”秦思安低低骂了一句,告诉谢蕴:“我记住她了。”
谢蕴她么不做人!
金镶玉不敢提谢蕴,让人去通知谢相,顾家未必敢收顾漾明的尸骨。秦思安一只眼睛瞎了,此刻压根做不到收尸。
宫门口,荣安坐在马上,同样一袭白衣,身后放了一口棺材。
顾春和拼尽力气走到宫门口,腿脚怎么都迈不过去了。荣安下马,飞奔过去,接过顾漾明的尸体,道一句:“我知道顾家不敢收,我来收,我是西凉使臣,相信你们陛下不会怪罪我。”
顾春和点头,她刚刚冲动,如今回想过来,惊起一身冷汗,自己极有可能给顾家带来灭门大罪。
荣安抱起尸身,回身之际,随从们打开棺盖,合力将尸身放了进去。她低头打量着棺材里的人,想起谢昭宁的话:“你替她收尸,日后你有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她不解,这个人为何让这么多人敬重,却连尸体都不敢收。
荣安挥挥手,“回驿馆,摆灵堂。”
女帝不愿的事情,我偏偏要来做。
鸿胪寺赶来,看到这一幕,吓得更是腿软,上前阻拦,“荣安郡主,你做什么?”
“你也看到了,没人敢替顾漾明收尸,我就来收了。好歹她也是我母亲的先生,不能看着她死后凄凉。鸿胪寺卿,人可不是我杀的,我从顾春和的手中接过来的。”
“顾漾明?”鸿胪寺张了张嘴,登时一句话不敢说了。
荣安不理会他,摆摆手,示意继续走,一路朝驿馆而去,吩咐人给谢昭宁去送信。
信到了相府。
“郡主已接到了顾少傅的尸体,装入棺木里,抬回驿馆,但葬在哪里呢?”
谢昭宁迟疑,看向浮清,浮清说:“少傅未说,她大概也没想到自己的尸体会完整的抬出宫门。”
谢昭宁无奈,又看向谢蕴。谢蕴脸色不大好,额头渗出密集的汗水,可谢昭宁看着她,她就不能不说,“陛下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挖坟鞭尸,葬在哪里都不合适。”
疯了、都要疯了。
谢昭宁只好说道:“找一处冰室,放着吧。”
浮清说道:“烧了,骨灰留下,长公主若醒了,交给她。”
谢昭宁不赞同,摇首道:“不可,挫骨扬灰,你这对她太残忍了。”
两人争执,门外有人走来,蓝颜面色不好,谢蕴莫名紧张:“还有什么事?”
蓝颜吞吞吐吐:“金镶玉说、说、说秦大人自剜右眼,换了顾春和带顾少傅的尸身出宫。”
屋内一片寂静,谢蕴撑着站起来,牵扯到伤口,疼得一颤,“她疯了吗?她胆子那么小,怎么会做这个事。”
蓝颜说:“金镶玉说她就是疯了,怎么劝都不听,陛下都说既往不咎,她不听,像是中邪一般。”
浮清唇角动了动,话到嘴边没有说,这是少傅预料到的事情,她死,秦思安与女帝必然反目成仇。
浮清望向谢蕴,道:“谢相,恭喜你,少了一个政敌,少傅给您留了一个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