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想,看着那蜿蜒而下的鲜血,她的声音竟还发着抖。
听了她的话,李彻也是一怔。
他苍白的脸上闪过一道失落。
“不要吗。”
不要他的手指吗?
太医院的人匆匆赶到,见到皇帝这般,张御医亦是一骇。可不等他上前,皇帝已抬手示意他去一侧,李彻也并不着急唤人为自己包扎断口,反倒深深凝视卫嫱一眼,而后抬了抬下巴,说了一句十分古怪地话。
他问:“孙才人可是养了一只狗。”
皇帝这么问,左右之人虽是不解,却也只能规规矩矩地回答。
宫人们互相看了一眼,片刻,为首之人小心翼翼地应声道:
“回陛下,孙才人并未养狗,养狗的是……是王娘娘……”
后宫之中,并不可饲养家犬。
但陛下一直无心于后宫,宫妃娘娘们便变着法子地给自己找些事做。起初是养花养草,再到了养猫养鸟。陛下从不踏足后宫,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她们不闹出什么大乱子……
李彻也默许了,她们在深宫之中饲养些玩宠。
仅一个眼神,立马有宫人会意。对方匆匆转身,又不过须臾,王美人平日里饲养的那只白色小犬立马便被人抱了过来。
那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犬。
体型并不大,被宫人如此抱在怀里,干净得像是一堆不染尘埃的雪。
唯有那一双眼乌黑,像湿漉漉的梅子,闪烁着紧张与好奇。
宫人怯懦,吓得连话也说不全:“陛下,王娘娘的狗,抱、抱来了……”
皇帝并未理会他。
那一道目光仍落在卫嫱身上。
炽热的,灼烈的。
带着探寻与期盼的视线。
卫嫱神色冰冷,避开他的眼神。
下一刻,她听见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叹。
“既然你不要……”
轻微的两声响,有什么东西被掷落在地。
听着声音,卫嫱也顺势望去。却见李彻竟将自己的那两根断指朝小狗的方向投掷,沾着鲜血的手指便如此滚落在宫人脚边。
他神色漠然,眼看着那雪色小犬“嗷呜”一声、兴奋地自宫人怀里冲了出去!
“不要就不要了罢。”
小犬兴奋摇摆着尾巴,将其中一指吞咽。
“嘎吱”的磨牙声传来,周遭众人回过神——他们才反应过来方才发生了什么,皆大惊失色!
“陛下!”
“陛下您……”
宫人瑟缩不止,跪倒一排排。
李彻眼神冰冷,看着那小犬将两根手指啮咬干净。男人视线淡漠掠过周遭下人,最后落在卫嫱身上。
她似乎也被吓到了。
震惊地看着那只幼犬,看那骨节于地上拖拽出一道红印。
湿淋淋的血痕,触目惊心。
她亦听见小狗牙关发出的、“嘎嘣嘎嘣”的脆响。
不知为何,听着这声音,卫嫱心中忽然很是不适。
骨头断裂的声响随风传入耳,而后便是一阵磨牙声,听得她眉心紧锁,紧攥着衣袖的指节也白得泛青。
李彻朝她走过来。
脚踩在那一滩血迹上,步步逆着光。
窗牖被风吹得“呼啦啦”响动,“咣当”一声脆响,连日影也被割裂。
男人伸出手,试图来摸她的脸。
断了两指的右手仍朝下渗着血水,颗颗血珠砸落在地面上,宛若一支妖冶的梅花。
当那温热的、黏腻的血触及左颊时,卫嫱才恍然回神。
“李彻。”
“……”
“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