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卫嫱熟悉。
正是白日里所见的南郡二皇子。
对方并未佩剑,甚至未带任何兵器刀具,只身自阴影间跳了出来。月华寒凉如水,坠在他被小辫微微遮挡住的耳珰上。他一面笑着,一面走上前,下颌处的寒光就如此晃了晃。
“行刺?”
“在下可没有行刺。”
他歪了歪脑袋,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这样才算行刺嘛。”
骤然间,男人忽然伸出右手。长臂上的刺青仿若被什么所唤醒一般,忽尔化作一根根锋利的银针。
径直朝这边飞刺而来!!
针尖寒光渗渗。
在夜色之下,显得尤为刺目。
就在短瞬。
卫嫱分不清那究竟是多少根银针,针尖排布犹如蟒蛇一般,锋利,迅猛,带着致命的毒。她很清楚,南郡人极善养蛊,尤其是这一位面冷心狠的南郡二皇子,更是浑身上下都藏着要人一招毙命的剧毒。
这个不速之客,深夜孤身潜入,绝非善类。
她看见李彻下意识欲侧身,却又因她立于身后,方扭转的身子又倾斜过来。他迅速自腰间抽出长剑,一道凌厉剑光闪过,数不清的银针就此砸出细细密密的声响。
铮、铮、铮。
滕慕歪头,右手三只挑着,立马又有银针飞刺而来。
卫嫱不禁道:“当心!”
那南郡二皇子,浑身上下藏满了暗器。
李彻右手将她护着,左手五指持着剑。他虽自幼习武,可于对方猝不及防的压势之下,他的左手用起来并不甚灵敏。见状,卫嫱也不禁有些急了,眼下滕慕是敌非友,她果断自袖中取出那柄精致小巧的匕首。
又一道寒光闪过。
听见自耳旁传来的声响,李彻回过头,看见她手中短匕,脸上有错愕闪过。
然,仅是一瞬之间,他回过神,唇角边却勾起一抹连自己都不曾发觉的弧度。
李彻右手轻握住她的手腕。
“躲朕身后。”
手腕上猛地一道力,她的身形被人一拽。
还未及趔趄,卫嫱耳畔已落下一道清润温柔的男声。
“朕虽废了右手,却也没有废物到这种程度。”
“要朕的女人来替朕抵挡住这些暗器。”
卫嫱一怔,旋即咬牙:“我并未说要替你抵挡。”
她是怕他们两个一起死在这里。
“李彻,少自作多情。”
她的声音发寒,闻言,皇帝却笑笑。
对方对于她的冷言冷语早已司空见惯。
便就在此时,方被劈落在地的银针却像是忽然生了翅,自地上猝不及防地炸开,如旋花一般朝卫嫱炸来!
说时迟那时快——
卫嫱身前落下一道黑影,几根银针钝入血肉,“刺啦”一下,又于卫嫱手背处划出一道血痕。
李彻目色一凛,眼神怫然。
身前之人为她挡住了绝大多数的银针,可虽如此,仍有一根银针自卫嫱手背处划过。
有血珠细细密密的渗出。
又顺着她的手指流下。
云翳缭绕。
月色铺就,如碎银一般坠于地面上,沾染星星血迹。
这一阵钝痛,卫嫱方欲抬手细看,忽然被人捉住了腕。
李彻面色愈加阴沉。
夜风拂过,轻撩起男人明黄色的衣角,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着,攥握的指节泛着青白之色。
卫嫱知晓。
他这是动怒了。
男人薄唇紧抿着,眸光于夜色间闪烁。
便就在此时,立于不远之处的滕慕忽然自腰间取出长剑,他动作行云流水,于自己手心处亦划出一条不深不浅的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