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会留着你。”
他厌恶她。
——这样的神色,从前,她在李彻脸上看到过无数次。
对方总是不加掩饰的对她皱眉,那时毕氏还以为,陛下这是对谁都淡漠。而今她才知晓,原来从一开始,他便厌恶她。
她瘫倒在地上,不禁笑了。
笑着笑着,他流出泪,笑出声。
最是无情帝王家,这句话果真不假。
原来他这样冷漠的上位者,便是连眼底那厌恶的神色,都表现得如此轻飘飘,如此淡漠。
“朕会留着你,因为要审判你的人并非是朕。”
决定她生与死、如何死的人不是他。
但留着她的每一日,他都教她生不如死。
他会将她的族人——那每一位兵变的叛乱者,将那些人的头颅、四肢、骸骨,一日接一日地送入她的宫殿中。有她的父亲,她的舅舅,她的兄长她的弟弟……还有无数看着她长大、拼了命将她送入宫的族亲。
他要她生不如死,却又偏偏不让她死。
于她的身侧,将布满皇帝的眼线。他们将寸步不离地监视着她,不叫她有任何自寻短见的机会。
他们要撬开她的嘴,倒入那糟糠般的流食,以保证她得以存活。
又敲碎她的牙,磨掉她身上每一处锋利之物,“小心翼翼”地,确保她没有任何闪失。
还要撑开她的眼皮。
让她亲眼看着那些仿若气息未绝的血与肉,要她亲眼看着从前那一个个鲜活的族人,如何在她面前变作一滩烂泥。
……
她自嘲般地心想,这竟是自己第一次,如此受到他的重视。
冷宫大门关上的那一刻,她终于第一次喊出皇帝的名字。
“李彻,原来你竟这么恨我。”
沉重一道宫门闭合声,女人微弱的声息,被雨水浇灌,被风声吞噬。
被这座硕大的、宛若囚笼一般的宫殿,一点点吞噬。
她没有看见皇帝回头。
……
没多久,宫中便传闻,毕氏疯了。
消息传入金銮殿时,李彻正在批阅收缴毕氏兵权的卷宗,女人疯了的消息并未让他的笔尖有半刻的停顿,须臾,他连眼睛都未抬一下。
“人死了么?”
下人战战兢兢:“奴才不敢让她死。”
没死就好。
他不再理会,而是又自一侧取来玉玺,颁布了一道诏书。
皇诏一下,群臣哗然。
——陛下竟、竟遣散了后宫。
无论朝臣如何反对,李彻高坐于龙椅上,毫不在意地将那奏折一个个打了回去。大殿之下,朝臣急得直跺脚,却又因近日毕氏之事,不敢再当出头之鸟。
废黜后宫的诏命,便这样轰轰烈烈推行了下去。
不过多久,朝堂之上,李彻又做了群臣反对的第二件事。
……
边关传来急报
在得知大宣与南郡合盟一事后,西蟒人果然怫然,一怒之下,竟朝南郡出了兵。
李彻坐在龙椅上,听着南郡送来的求救急报。
密信上言,南郡岌岌可危,请求大宣出兵相助。
便就在李彻欲抬手之际,一批又一批的臣子,乌泱泱跪在了殿下。
众人惊慌失措地阻拦,于大殿之下叩首,一个个皆道:
“陛下三思!!”